飄天文學 > 殤陌劍狂 >第五十三章
    深谷之中,頓時聲浪迴旋,山鳴谷應,一蕩一蕩,慢慢消失於深壑之中南天竹高懸在山腰之上,隔着漫天陰霾,勢難估算她在山腰的具體位置深谷中,她的鶯聲揚起,霍然迴盪道:“易大哥,我能聽見,我已發現了一株奇花,正欲採摘,待我再尋上一兩株,就立即叫你把我拉上去”易風雲頓時欣喜萬分,又扯開喉嚨,朝山谷下面喊道:“好,你定要小心一點”兩人的聲音,空谷傳音,頓時在山谷間波來浪去,許久未消,倒是一陣餘音繞樑的愜意,洋洋盈耳,甚是好聽過不多時,易風雲又對着深谷引領喊道:“天竹妹妹,採好了嗎山谷,能尋得一株兩株就夠了”聲音飄忽婉轉,迴音跌宕,許久未絕,聲消處,可是未聽得南天竹的任何迴音。易風雲頓覺蹊蹺,將繩索輕輕一抖,繩子那頭,卻是毫無動靜。他喫驚不小,速將繩索往回一拉,只覺繩索那邊,空蕩蕩的,毫無重力。見勢不妙,不覺急張拘諸,一邊焦急萬分地大聲喊着“天竹妹妹”一邊迅速將繩索往上回拉他奮盡全力,雙臂僅幾個反覆,那條粗壯的繩索,在朦朧霧色之中,已隱約可見繩頭,繩索那邊,哪裏有什麼人跡易風雲不覺神色發怔,有如晴天霹靂,面對着刀削之壁,不由汗洽股慄。他忐忑地看着那滑結的繩頭,那個死結,已然滑脫,從中而裂,他真不敢再去揣測那令人縠觫的結果易風雲頓時手足無措,尤入阿鼻地獄。剝牀及膚,頓讓他舉手投足間,沒有了方向感。那份愛別離苦,摧心剖肝,雙膝一軟,不由倏地跪倒在那塊巨石之上,錚錚地仰天發出一陣狂嘯,聲音山谷悠盪,經久不息他深受花毒和惡疾的困擾,根本不能大勢動用真力,那一聲怒吼,可是歇斯底里,奮盡了全身之力。一吼間,渾身經脈暴漲,口吐鮮血,眼前一陣昏花模糊,已不支地昏倒在了那塊巨石之上北風呼嘯,電閃雷鳴頃刻間,也是大雨傾盆易風雲躺在雨中,任雨澆淋,在潺潺雨滴裏,已漸漸驚醒他似醉似醒,髮絲已被狂風驟雨吻亂,那蓬頭垢面,往日風華,早已盡失。他雙目晦暗無光,批着溼透的衣衫,拖着倦怠的身子,躍下山巔,直落於那庭院之中這裏,已經失去了昨日的氣象,那些今昔之感,頓讓他觸目傷懷他看着這充滿甜美回憶的地方,頓時黯然傷神,痛哭流涕,不由輕啓腳力,徑直望山下奔去他似心有不甘,一路施展絕學,縱然冒雨帶病,也是風馳電摯瞬間,已圍山下繞了一圈,直朝南天竹墜崖的方位,狂奔而去大霧漫空,瓢潑雨至,雖然一路艱險難行,但他仍是披荊斬棘深知自己不能動用神力,爲了南天竹,他已是毫無畏懼,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一路冒死疾行,如電光石火一般,很快來到了那片斷崖之下斷崖邊,有一條寬闊的江河,那水波盪漾,嫋嫋生煙,上游和下游,皆是一望無際,寬廣河岸,離那斷崖,大概有兩丈之遙。易風雲站在岸邊,舉目上望,高空濛霧迷茫,根本一眼望不到頭。他迫不及待,在斷崖下一陣細找,沒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突然,那斷崖的壁跟處,一個紅色盒子,驚現眼底,那不正是南天竹準備用來採摘奇花的盒子嗎他幾步跨了過去,拾起那盒子看了看,見盒子裏裝滿了奇花,頓時寒心酸鼻,就是爲了這一盒子奇花,才釀成了這樣的悲劇。那盒奇花,可是南天竹用生命換來的,一把揣入懷囊之中,便又向四周尋找着她的蛛絲馬跡。除了那個盒子外,再也沒有發現她所留下的任何有價值的物件易風雲一路運力過度,全靠一種信念,在支撐着他,幾聲嗆咳,喉間腥味四起,嘴中已是鮮血直流,雙眼翻了翻,又不自覺地昏倒了過去這一段刻骨銘心的經歷,易風雲致死難忘,雲中燕也不禁爲之扼腕長嘆,悽然說道:“沒想到,易大哥還有這麼一段鏤心刻骨的經歷”易風雲神色黯然,伸手入懷,從懷中摸出那個仍是保存得很好的紅色盒子,看了看道:“這個盒子,我一直視如己命,裏面裝有我的救命草,是天竹妹妹用命換回來的救命草”雲中燕雙目微紅,黯然說道:“天竹妹妹如此緣慳命蹇,福薄命苦,我相信老天,一定會爲她睜一次眼,讓她吉人天相,逢凶化吉,你們定會有重逢之日的”易風雲嘆道:“一切聽天由命吧,我也深信,她一定還存活人間,我至今一直保存着這個盒子,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和她再續前緣”雲中燕目光堅毅,凝望遠方,極其肯定地道:“一定會的”易風雲藉着微弱的月光,望了望遠方,嘆聲說道:“折騰了一天,你一定很累了吧,我們也該去歇息了”二人走回破廟,見楊穎嬌夫婦屋內的蠟燭已然燃盡,便沒有進去打擾,找來些乾草鋪在地上,便各自蜷縮一旁,呼呼睡去大約以至三更時分,易風雲突然在噩夢中驚醒,見躺在一旁的雲中燕已沉沉入睡,深夜微涼,便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地給其蓋在了身上他輕起微步,悄悄然走出廟外,深怕吵醒了沉睡中的雲中燕。星月暗隱,更闌無光。易風雲愁腸寸斷,站在山頭,凝望遠方,那個一直纏繞了他多年的夢,總讓他耿耿於懷,睡意闌珊夏日的晚風,裹着蔥蘢,拂着爛漫,高揚在玉兔西歸的山角情到深處,他已然哀思如潮。不聲不響,雲中燕已來到他的身後,間隔丈遙,並沒有驚醒呆若木雞的易風雲她抱着易風雲給她蓋在身上的那件披風,舉步輕盈地走過去,給他輕輕披在肩上,柔聲細語地道:“又想南妹妹了吧夜風料峭,可別着涼了”易風雲悲切地道:“雖沒親自看到她墜下懸崖,但總有千萬總可能在我腦海裏縈繞,每次夢裏,都是她墜下懸崖的場景,每一次,幾乎都不一樣,真不知她墜崖時的一刻,經歷了多少的掙扎和痛苦”雲中燕向前走出兩步,與他並肩而立,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望着遠方,藉着東方破曉,隱約可見着幾座連綿起伏的大山的輪廓這樣的思緒萬千,更長夢短,他早是習以爲常,不禁微笑一下道:“真是難爲你了,在你面前總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把你也弄得鬱悶不堪,惆悵滿懷”雲中燕面無表情地道:“沒事,能這樣傾聽你的心事,分擔你的憂愁,也算是一種收穫,有些事不吐不快,你壓抑了這麼多年,說出來,也算是一種釋懷”易風雲長嘆一聲,道:“是呀,也只有你這樣的知己,才肯聽我訴說這些陳年舊事”雲中燕笑道:“我們都是同病相憐之人,理應有難同當,相濡以沫”易風雲笑道:“雲姑娘真是居仁由義,當稱巾幗”雲中燕笑了笑道:“易英雄過獎了,不知您今後有何打算”易風雲嘆道:“前途茫茫,也不知該何去何從當下就是先去泰山赴會,然後再做定奪”雲中燕道:“離泰山大會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數,如今劉大哥又受了傷,恐怕我們是趕不上了,待天大明,你不妨先走,免得耽誤了你的行程”易風雲道:“不妨,還是結伴而行的好,這樣也好相互有個照應”雲中燕尋思片刻,道:“不行,我們沒有受泰山之約,到不到場都無所謂,大不了你到了泰山,若是真見到了穿封狂,你就告訴他,叫他沿路來找我們就行了”易風雲想了想道:“我有一個一箭三雕之計,不知行不行得通”雲中燕喜道:“快說,我願洗耳恭聽”易風雲胸有成竹地道:“可讓劉大哥夫婦先在廟裏住上幾日,一來,可讓劉大哥靜靜養傷,二來,楊姐姐可將這裏收拾整理一番,說不定拿出他們的看家本領,還可以藉着廟宇重開飯店,維持生計,我們倆且先去趕赴泰山之約,你找你的穿封老弟,我赴我的英雄大會,事後,我們再一起回來輔助劉大哥他們開張飯店,這豈不是一舉幾得”雲中燕頓是如釋重負地道:“如此甚好,劉大哥夫婦再已經受不起任何顛簸了,若能讓他們在這裏安身立命,他們定會安心樂意的”也不知何時楊穎嬌已來到了二人身後,在後面接口說道:“我們夫婦二人,已正有此意”說着,她已來到了雲中燕和步風雲的身邊,和他們並排而立雲中燕見她到來,有些驚訝地道:“姐姐,你醒了”楊穎嬌道:“我醒來,見你們都不在,我便走出來看看,聽這邊有人說話,我就知道是你們,所以就走了過來,沒打擾到你們吧”易風雲忙道:“姐姐哪兒的話我們正在商量你和劉大哥的事”楊穎嬌道:“讓你們費心了,如今你劉大哥已成獨臂,生活艱難,我們也正想在這裏開家飯館,以維持生計,不想再顛沛流離了”雲中燕道:“姐姐能有如此想法,我們就放心了,等我和易大哥去泰山赴會回來,一定先來幫你們搭理好店面,此去若能尋得穿封,那是再好不過了,他一定會不遺餘力,傾盡所能來幫助大家的”楊穎嬌感激涕零地道:“能得你們這麼多人相助,實不知是我們夫婦二人上輩子何時修來的福分楊穎嬌在此先行謝過了”雲中燕忙伸手扶住正欲行禮的楊穎嬌道:“姐姐這是爲何我們早是一家人了,還分什麼彼此以後你和楊大哥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你如此客套,也太見外了”旭日始旦,霞光萬道。易風雲上前說道:“雲姑娘,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趕緊上路,不然,就趕不上泰山大會了”離情別緒,頓讓雲中燕有些不捨地道:“姐姐,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好劉大哥,等我們回來”楊穎嬌笑了笑道:“這裏有我,你們就放心去吧,不過一路上,定要多加小心”一陣依依惜別,雲中燕和易風雲便輕起腳力,朝泰山方向疾馳而去真是白駒過隙,一晃兩日已過,穿封狂會同寧雲霄和嶽泰來一干,已入住了泰山腳下的一家客棧,此客棧喚作“泰嶽客棧”,客棧內座無虛席,濟濟一堂,想必多半都是衝着泰山大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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