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前躺在軟塌上的鹹魚不同。
此刻，李承乾端坐於主位，臉色陰沉如水。
長孫衝與程懷亮等一衆與李承乾關係相近的人皆坐於主屋內。
見他一直愁眉不展，柳秋露忍不住開了口。
“殿下，如今罪魁禍首已經伏法，您心裏難道還有什麼不平的？”
“罪魁禍首？伏法？”
李承乾冷笑一聲：“真正的罪魁禍首，真的伏法了嗎？”
“許昂不過是個物品著作郎家的兒子。”
“他自己得到的蔭封，也不過是個不入品的南城門校尉。”
他昂了昂首環視滿場衆人道：“他這芝麻綠豆大的官職，真的能進的了皇宮？”
聞言，主屋內的衆人互相對望了眼。
韓奇略開口道：“沒準是他偷偷溜進去的……”
“偷偷溜進去？”
“你以爲皇宮是揚州的折衝府？”
李承乾一邊搖頭，一邊緩緩站起身來。
“皇宮，乃國之軍機重地，更是帝王生活之所。”
“據我瞭解，皇宮內的明衛便有神武軍、龍武軍、左右驍騎營，總計數萬人，每日不間斷的巡邏。”
“暗衛還有左右翊衛，以及大量從江湖宗門當中提拔上來的高手在暗處。”
李承乾看了眼韓奇略道：“以你們四人的本事來說，怕是都無法接近皇宮百步，便會被這些高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幹掉。”
聽聞這話，韓奇略等人也沉默了。
他們若是此時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那他們就真的不配在李承乾身邊做事兒了。
皇宮內，戒備森嚴，若不是有皇室成員引領，尋常人是根本進不去的。
長孫衝緩緩擡頭，望向李承乾道：“殿下是覺得，此時乃皇室內部人做出來的？”
“是。”
李承乾點了點頭，眯起雙眸道：“而且我也敢斷定，謀劃這事兒的人，不是衛王就是魯王。”
衛王李泰……
魯王李元昌……
聽聞這倆人，長孫衝沉默了。
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對方的計策劍鋒所指何處。
若是盧婉潔遭遇意外，李承乾和盧家甚至連李世民的臉都得丟到大街上去。
而且若這件事兒真的發生，怕是整個天下的世林又要對此大做文章了。
說到底，這事兒還是因爲儲君之位。
而長孫衝等人定然也不好在對此多說什麼了。
李承乾擡手輕輕地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
他的目光深邃，望着遠方：“李泰，李元昌，有意思，真有意思……”
世家欺他罵他，他忍了。
李泰找人刺殺他，他也忍了。
哪怕明知道李元昌與本和他有仇的崔家暗中勾結，他也依舊什麼話都沒說。
但今時今日，他們竟然把劍鋒對準了自己在乎的人。
李承乾歪了歪腦袋，目光逐漸變得陰冷：“既然能做出這等事兒來，那可就別怪我無情了……”
他不想與誰爭，更不想與誰搶。
但這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也實在是欺人太甚了。
李承乾微微昂首：“有些時候，對待某些人，似是真的要狠一些纔行呀……”
……
第二日，早朝。
李承乾史無前例的沒用李世民使用方式逼迫，竟主動來上朝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放在李承乾的身上尤爲妥帖。
不過，李世民也沒多想，環視在場衆人後喊了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還沒等旁人說話，李承乾便跨步出列：“兒臣有事要奏！”
李世民微微皺眉，隨即揮手道：“奏來！”
“前些時日，皇宮內發生惡劣事件。”
李承乾一絲不苟道：“兒臣請奏父皇，務必將此事徹查到底！”
聽聞這話，滿場衆人都愣了。
李世民也是一臉迷惑的望着李承乾。
這貨是瘋了？
這種事兒怎麼能往外說呢？
難道，他連皇家的顏面都不打算要了嗎？
李世民幾乎是咬着後槽牙看着李承乾：“你可知，你現在在說什麼？”
“兒臣當然知道。”
李承乾面無表情道：“可此事，必須要徹查清楚纔行，若不然纔是真正的笑話。”
見他態度強硬，李世民沉了口氣道：“罪魁禍首不是已經伏法了麼？”
“罪魁伏法沒錯，但禍首卻並沒有。”
李承乾微微昂首道：“皇宮，乃國之軍機重地，更是帝王生活之所。”
“明裏暗裏的護衛，怕是連父皇都不知道有多少人。”
“可那許昂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皇宮內，甚至還進了守衛最森嚴的後宮。”
“由此可見，謀劃此次事件的人，定是皇家內部之人。”
李承乾望向李世民道：“所以兒臣請父皇，務必還兒臣一個公道……”
話落，他直接雙膝跪地，面朝李世民俯首。
見此情景，李世民愣住了。
他直直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李承乾，滿心的無奈。
他現在也算是看出來了。
這一次，李承乾是真的豁出去了。
他也是真的要跟那些個傢伙正面碰一碰了。
但見到這小子終於要反擊了，李世民的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
他之前那任人欺負的模樣着實讓李世民看了都心疼。
自己想幫他，可他卻總是拒絕，總是擺出一副不想爭不想搶的模樣。
不想爭不想搶是沒錯，但他可是生活在帝王家呀。
在這樣一個地方，就算你不想爭不想搶也是沒用的呀。
想當初他自己不也是一樣？
明明他已經想退出權利爭奪戰了，但李建成與李元吉怎會放過他呀……
不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打壓彈劾，甚至將其身邊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接一個的剪出掉。
言而總之，總而言之。
只要生在帝王家，就不可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就算你想要停滯不前，旁人也會推着你前進。
李世民也慶幸，李承乾能在這時間覺醒。
他輕嘆口氣道：“既然如此，那便去查吧。”
李世民擡頭看向長孫無忌道：“長孫大人，此事就交由你與房大人，務必要將一切調查的水落石出，不可有一絲攜帶。”
長孫無忌與房玄齡聽聞吩咐後，紛紛邁步出來插手應是。
從這一刻開始，就代表着，李承乾與李元昌的交鋒正式開始了。
李承乾的想法很簡單。
既然你不想讓我好過，那你也別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