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搖頭道：“我這個人啊，對說話好聽人，說話就好聽，對說話不好聽的，那就不好聽。”
“你看，我跟程伯伯，咱們就隨便開玩笑，都沒事兒。”
“但跟你，那絕對不可能呀。”
“而你呢，願意聽我說話，就聽，不願意聽，那就不聽。”
“可我就不理解，你劉政會可正兒八經的讀書人，飽讀聖賢之書。”
“如今都快六十歲了，你怎麼着也是讀了快五十年書的人了吧？”
“但你這樣一個飽讀聖賢書的人，怎麼就能在我面前胡亂放屁呢？”
此言一出，那劉政會的臉都被氣綠了。
而李世民憋着笑，又不能笑。
其他的那些大臣，也一個個低垂着腦袋，忍笑忍的難受。
別的不說，李承乾罵人這本事，那確實是獨一檔的存在。
劉政會渾身顫抖着，擡手指着李承乾道：“聽您這意思，您是看不上我嘍？”
“誒，還真是，我就看不上你。”
李承乾聳了聳肩，道：“要不然，你辭官？”
劉政會咬牙道：“憑什麼要我辭官？”
“因爲你年歲大，因爲你沒有牙。”
李承乾歪了歪腦袋道：“憑我比你年輕，行嗎？”
這一番操作，那差點把劉政會給氣得當場吐血。
李世民也實在是不忍心看自己兒子再欺負這傢伙了。
李世民擺了擺手道：“行了乾兒，朕讓你站起來不是讓你罵人的，是讓你說說這事兒的。”
“這事兒，沒什麼好說的。”
李承乾滿不在乎道：“大國就是大國，小國就是小國，弱肉強食，天理所在。”
劉政會哼笑道：“那殿下是覺得，以一個泱泱大國的姿態去欺負幾個小國，就是大國所爲了？”
“欺負？”
“你告訴我，什麼叫欺負？”
李承乾歪了歪腦袋：“我想問你一句，劉大人你生於何地，來自何方啊？”
“我乃滑州胙城縣生人，可這與問題有何關係？”
“滑州胙城縣，這個地方可以說在整個大唐都是個好地方。”
“好山好水，還有天險，並且關口都有重兵把守。”
“幾乎從沒有外敵，打到過這個地方，以至於滑州胙城縣都是一派其樂融融，富饒景象。”
“那是陛下治理有方。”
“對，沒錯，是陛下治理有方。”
李承乾眯縫起眼睛，望着那劉政會道：“那你可有去過西北隴右道？”
“未曾。”
劉政會說的倒也理直氣壯。
“那你可曾見過蠻族進攻我大唐村寨？”
“你可曾見過我百姓流離失所的模樣？”
“你可曾見過我也過百姓餓死街頭的模樣？”
李承乾冷笑道：“一個什麼都沒見過的人，你和我說什麼大國欺負蠻邦，你不覺得好笑麼？”
“那我就問問你，我大唐在邊境受苦的百姓怎麼辦？”
“我大唐被燒燬的村寨怎麼辦？”
“告訴我，誰來負責？”
“告訴我，誰來爲百姓負責？”
“是你，還是父皇？”
“你這滿腦子迂腐思想的傢伙，你不覺得你很可笑嗎？”
“在你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你可曾想過大唐的百姓？”
“對，你說的也不錯。”
“當初我帶着涼州軍的時候，確實做出了很多過分的事情。”
李承乾輕嘆道：“數十個不肯安穩的東北部族被我親口下令滅族。”
本來，劉政會被李承乾懟的啞口無言。
但聽到李承乾竟然主動說出這句話，立馬換了一副憤慨模樣道：“身爲我大唐皇子，竟然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你不覺得羞愧嗎？”
“羞愧？”
“說真的，我真的是問心無愧。”
李承乾冷笑道：“還是剛纔那句話。”
“你對異族如此關心，卻對邊地的同胞百姓不聞不問。”
“難道燕州的百姓遭受異族屠戮就是理所當然的嗎？”
劉政會愣了一下，便開口反駁道：“邊地百姓遭受異族迫害，我身爲朝廷官員，當然表示同情。”
“而且我以爲異族作亂多隻是爲了求財，我們只需給他們些錢貨就能平息此事，並且我們還可以派德行高尚之輩去感化他們。”
“何須妄動刀兵，殘殺如此多的百姓？”
說完了，他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望着李承乾。
“好，說得好，說得妙，說的呱呱叫。”
李承乾望向李世民拱手道：“父皇，兒臣年紀尚輕，很多事情是不懂。”
“但是我依稀記得，父皇曾帶我去程伯伯家做客，並且父皇說過一句話。”
“這話即便是七八年過去了，我也一樣記憶猶新。”
“只是不知道，父皇可否讓我說出來？”
李世民一揮手道：“但說無妨。”
“父皇可還記得北漠的哪一戰？”
一聽這話，李世民立刻就意識到了。
李承乾繼續說道：“那一戰，父皇想要一鼓作氣直接將北漠掃平，以此讓我大唐有個太平邊境。”
“可是結果呢，父皇還未等出兵，朝廷內便有三十餘位大臣聯名上奏。”
“請陛下對這個殘殺了無數唐人，擄掠無數婦女，焚燒了許多村鎮的北漠表現出寬容的態度，因爲這才叫大國風範。”
“既然百姓不辭辛勞地勞動，而後向朝廷上繳賦稅。”
“朝廷還不能給百姓創造一個安居樂業的環境，那百姓要朝廷還有何用？”
“還不如將錢留下來，等強盜到來之時直接給那些強盜好了。”
那劉政會被李承乾懟的啞口無言，好久都沒有說出來一句話。
可李承乾的態度，卻讓他不願服輸。
吞了口唾沫，劉政會繼續說道：“大唐百姓向朝廷繳納賦稅是理所當然，不繳稅就是造反。”
“而你身爲皇子，爲何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現在不用李承乾開口了。
因爲李世民的臉色已經徹底黑下來了。
這麼膚淺的道理別說是李世民了，就算是問問市井孩童怕是都能明白。
對付豺狼，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棍棒打跑它。
哪裏還要說那些道理呢？
李世民嘆了口氣開口道：“傳朕旨意，罷免劉政會一切官職，回家面壁思過三個月，好好尋思尋思今日之事。”
說完，李世民還不忘補充一句：“三月後，朕會親自到你家拜訪你的。”
不等別人開口，李承乾率先插手道：“父皇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