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兩少走在長安街頭。
老的衣衫襤褸如乞丐一般。
兩個少年則都是身着華服，一白一藍，只一打眼便能看出這兩人的尊貴非凡。
老頭看了眼那身穿白色華服的高至行，道：“這幾年不見，你的變化不小啊。”
“畢竟這些年過去了。”
“有些變化，也是應該的。”
“而且當初不是你說的，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嗎？”
高至行笑着說道：“這幾年，我的苦喫的不少，自然也應該變成人上人了。”
“該說不說，你小子是真得了老夫的真傳啊。”
“不過，當初老頭我也說過，你小子早晚有一天會一鳴驚人。”
“只是老頭我沒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麼快。”
老頭仰面笑道：“老頭我竟然能在有生之年，聽聞你凱旋而歸名揚天下的消息，也真是此生無憾了。”
聞言，高至行抻了個懶腰道：“老頭，你別忘了，當初我也是跟你說過，你肯定會活到這一天的。”
聽着這倆人的對話。
一旁的李承乾搖頭道：“小時候吹過的牛，長大了哪怕是拼了命也得兌現啊。”
“而且這小子現在的成就，也僅僅是剛剛開始。”
李承乾看了眼高至行道：“待過幾年，纔是他真正騰飛的時候呢。”
聽聞這話，老頭看了眼李承乾，搖了搖頭，沒有繼續多說什麼。
雖說李承乾沒有自己說明身份。
但高至行可是喊了他殿下了。
普天之下，能讓高至行喊一聲殿下，並且還是要去隴右道的，能是誰啊？
肯定就是哪位當朝長皇子，秦王李承乾了。
而老頭也不是凡人，這傢伙便是高至行的啓蒙老師，王稷凡。
現如今，這傢伙是沉寂了。
但在幾十年前，這人也是個名動長安城的大文豪。
他剛纔與那些個文人士子說的話也並非是吹牛。
因爲大唐是以武立國，故而在建國初期時，那些個開國元勳在尋常世家面前根本擡不起頭來。
魏徵爲了改變這一現狀，曾親自上門拜訪過王稷凡。
但他沒說的是，當初魏徵甚至都沒能直接進的了王稷凡的家門。
是魏徵自己在他家門口硬是站了足足兩個時辰沒動地方。
並且魏徵還表示，若是王稷凡不讓他進屋，他就賴在那不走了。
王稷凡無奈，這才讓他進屋跟他攀談了一番。
可別小看了這一番攀談，不止是讓魏徵對內政以及行文有了新的見解。
更讓魏徵在各大世家心中的形象拔高了好幾分。
如果這麼說起來，那爲什麼王稷凡就願意給高至行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高家次子當老師呢？
說到此處，那就不得不提高至行的那個老爹了。
王稷凡開始的時候確實不願意給高至行當老師。
但那時候正是高士廉春風得意的時候。
他一點都沒慣着王稷凡的臭毛病，當下便調遣了五十府兵把王稷凡給綁回了自己府上。
開始時，高士廉本打算讓王稷凡教授自己所有的孩子。
可最後，王稷凡只看上了高至行。
並且，他也放了話，只願意做高至行一個人的老師，其餘人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
高士廉幾次三番的懇求也沒有動搖王稷凡的心。
最後無法，高士廉只能另聘老師去教授自己其他孩子，而高至行則全權託付給了王稷凡。
而在六年之後，高至行便問出了那麼一個驚世駭俗的問題。
那問題，直讓他這個老師覺得無言以對，就和高士廉請辭離開了高府。
這十多年過來，高至行也沒忘了這個老師，時常過去探望。
就算是當初他因爲李聽雪而去遊歷天下，臨走前他也託人去送了價值連城的玉佩。
要不然這脾氣臭到頂天的老頭不餓死倒是有可能。
但是想有酒喝，肯定絕無可能了。
當高至行與李承乾將王稷凡帶回秦王府，秦王府的一干人等都有些懵了。
他們可不認識王稷凡。
還以爲自家殿下從哪帶回來了一個乞丐來蹭飯的。
甚至小初子還滿臉嫌棄貼近李承乾道：“殿下，若是讓陛下知道，您又領個這樣的人回府，怕是還會罵你的呀。”
聽聞這話，李承乾就不樂意了：“小初子，你現在真的是厲害了呀，我的事兒你也敢管了？”
“不不不。”
小初子也是被李承乾給嚇到了。
他趕忙擺手道：“奴婢就是說說，說說……”
“這種話，說都不許說，知道了麼？”
李承乾皺着眉頭道：“再者，這傢伙也不是乞丐，他可是個厲害的人啊。”
雖然倆人說話是壓低聲音說的。
但秦王府裏那些個丫鬟奴僕的鄙夷眼神卻是隱藏不了的。
高至行忍不住搖頭苦笑道：“老師，您這身行頭可真給您掉價。”
王稷凡當然知道自己的德行。
但看見旁邊那些人的眼光，他也不生氣。
他直道：“如今讀書的學子大多都是爲了做官，所謂達則兼濟天下。”
“但爲何到最後能做了大官的都是世家子弟，寒室子弟就不能呢？”
高至行毫不猶豫，直接回道：“寒室子弟在早年寒窗苦讀，一朝得勢就很容易倦怠。”
“老師曾說過，目光短淺且言語乏味，仕途上焉能長久，就算是登上了高位，最後也得掉下來。”
“這就對了嘛。”
王稷凡還不忘拍了拍高至行的肩膀：“現在還能記得老師的話，老師爲你驕傲。”
聞言，高至行有些哭笑不得。
這是變着法的說秦王府裏這些人沒有眼光呢？
李承乾當然也聽出來了。
不過，他能說什麼？
誰叫是他府裏的人先看不起的人家呢？
小初子也聽見了。
他直看向李承乾問道：“殿下，這人究竟是誰啊？”
李承乾直朝着小初子道：“名動長安的大文豪王稷凡。”
聽聞這話，小初子也是一驚。
王稷凡之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不過是這幾年消失了，所以才無人提起罷了。
坊間傳聞，王稷凡生性灑脫瀟灑，能寫得一手好文章，能寫得一手好詩詞，不過卻喜歡獨來獨往，不願意與任何人結交。
而高至行早年之所以有名，那便因爲他是王稷凡的關門弟子。
畢竟這事兒在當初的真可謂是個奇聞了……
李承乾也無奈搖頭。
高至行可真是一心一意的爲他着想啊。
把王稷凡都給擡出來了。
這是生怕隴右道的那些世家不服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