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有李承乾自己知道。
他打仗還真就不行。
在短兵交接的指揮比不上高至行與李聽雪之流。
在指揮大軍推進當中又比不上李勣與李靖這等用兵大家。
若說他的優勢，也不是沒有。
就是系統給他帶來的武力值以及稍許的縱橫謀劃術。
若是沒有這些，他還真就不成。
所以，他纔會在這族長的面前，說出：“沒準那秦王殿下得帶你死在戰場上這種話來。”
可這話落在那族長的耳朵裏，族長當時就不樂意了。
他直道：“你懂什麼？”
“跟着秦王殿下打仗，那才叫暢快。”
“我那些個從戰場上下來的老兄弟，可是都跟我講了。”
“在新羅戰場上，我們大唐的兵鋒無往不利，所過之處只有敵人哀嚎的份。”
“尤其是那秦王開發了新武器，據說是叫貞觀炮，那可堪稱是毀天滅地的神器。”
“據說一炮轟下去，直能將敵人的身體都炸碎嘍。”
族長越說越起勁，彷彿他就是深林戰場，看見了那震撼的場面一樣。
而一旁知道李承乾身份的程懷亮與無憂則是雙雙憋笑。
若是這族長知道，您眼前這人就是您口中的秦王殿下，真不知道您老人家會作何感想。
不過，李承乾卻沒這種想法。
他只覺得滿心的慚愧。
他那裏有這麼厲害，這麼優秀啊。
他不過也就是個普通人，只是掌握了這時代人沒有的技術而已。
但他卻也能從這族長的身上發現，自己在涼州軍中的影響力，的確是很大。
尤其是在這幾年，李世民的暗箱操作之下，李承乾幾乎在隴右道都成了神一樣的存在。
甚至可以說，你在隴右道罵李世民都沒事兒，但你要是敢罵李承乾，那就純屬是找揍呢。
李承乾微微輕嘆，只在一旁認真的聽着那族長的說辭。
有時候，聽從他人口中的自己也是挺有意思的。
若是旁人說的對，那自己就繼續努力。
若是旁人說的不對，那自己就當聽個笑話了。
而見李承乾聽得認真，那族長也是越說越起勁。
他道：“若是我能跟着秦王殿下，現在哪裏還有那些個老傢伙在我面前吹牛的份？”
“不說能幹上千夫長，最起碼咱也能當個百夫長什麼的。”
聞言，李承乾直開口笑道：“沒錯，以您的領導能力，當個百夫長搓搓有餘。”
也就在這樣的說笑當中。
李承乾得知了那年輕母親的姓名，她叫於平清。
名字很普通，出身也很普通，就是一個普普通通農村姑娘。
只不過這長得着實是有些不凡。
很早的時候，她就是十里八鄉出名的美人胚子了。
當初這家男子娶了她，那也到處說，自己是修了幾輩子才換來的。
只可惜，她命苦，孩子還沒成人，孩子他爹就先走了。
至那以後，女子便獨自拉扯兒子。
一個本該嫁入有錢人家享福的瘦弱女子，愣是要去做許多男子都嫌累的農活。
不過，於平清倒也毫無怨言，一心都撲在兒子身上，只想着幫夫君將孩子養大成人，對得起夫君當初給予的愛。
時間不長。
一行人來到了於平清的家裏。
於平清的家，用家徒四壁這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爲過。
房子是茅草屋，院子是籬笆院，除了兩樣農具擺放在院子裏，甚至連個澆菜地的水缸都沒有。
她這也是不知道李承乾的歷史。
他當年那也是在北漠的農村摸爬滾打了一年多的。
當初李世民見他，還以爲這是那個農戶家的孩子呢。
“沒關係。”
“我就喜歡這樣的地方。”
李承乾倒也不嫌棄，直接邁步進院，隨後進屋。
剛進屋，就聽見有個稚童的聲音傳了出來。
“娘，有客人來了呀？”
隨後，那叫王蒙的小傢伙直從屋內奔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這個相貌俊朗的公子哥。
他一臉興奮道：“大哥哥，是你？”
“是我。”
李承乾也笑了，擡手捏了捏那小傢伙的臉，道：“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好驚喜，好意外。”
王蒙一臉興奮的說：“大哥哥，還能讓我看看你的刀嗎？”
“能啊。”
李承乾隨手從腰間解下佩刀。
但不等王蒙過來搶，他就道：“不過，你得先讓我看看你的刀。”
王蒙也不遲疑，直徑奔進了另一個小房間，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布包來。
見到這布包，於平清的臉上赫然起了變化。
不過礙於有外人在場，於平清終究什麼話都沒說。
待到王蒙將那刀展現在李承乾眼前時。
李承乾的臉上也立馬浮現出了追憶之色。
這刀是貞觀刀沒錯。
只不過與尋常將士使用的貞觀刀不一樣。
在東征高句麗之後，李世民曾親自下旨打造過一批特殊的貞觀刀。
這些刀全部都拿來贈送給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將士們的家屬。
在一定程度上來說，這種貞觀刀就是榮譽的象徵。
證明這個家庭，有一個人曾爲了國家而戰，後又爲國家而死。
李承乾輕嘆口氣，道了句：“好刀，果然是好刀。”
“是吧。”
王蒙顯然是年紀小，不明白這刀的含義。
他只知道，這刀是父親用的，其餘什麼都不知道。
他現在滿心都想着跟眼前公子哥炫耀自己這把刀呢。
只聽他開口道：“這可是我父親的，很厲害的，殺過很多很多的敵人。”
而聽聞小孩子這般稚嫩的言語。
李承乾搖頭輕笑，道：“沒錯，你父親是英雄是個大大地英雄。”
話落，他又開口問道：“你以後，想跟你父親一樣嗎？”
“這個……”
王蒙看了眼母親，隨即搖了搖頭道：“不想……”
“爲什麼？”
李承乾挑眉問。
“因爲我要是死了，這世上就沒人陪母親了。”
王蒙雖然年紀小，但有些事情也懂了。
他道：“我還要陪着母親，讓母親過上好日子呢，所以我不能死。”
聽見這話。
滿場衆人的心裏面忽然生出了一種又好笑，又覺得酸楚的感覺。
這是多麼懂事的孩子啊。
可孩子越是懂事，大人就越是自責。
於平清的眼睛裏甚至都閃現出淚花了。
她緊緊地咬着嘴脣，以此來平復自己的情緒。
李承乾也長長的呼一口氣道：“你是好孩子，真的是個好孩子，將來你必定有大出息，肯定能讓你母親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