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懷亮卻也依舊沒有把他放下來的意思。
李承乾幾乎都有些要哭了：“我求你了懷亮，讓我回去救我姐吧……”
那瞬間，程懷亮真想答應他。
並且跟他一起會去救李聽雪。
但他不能呀。
李承乾的身份特殊。
他是當朝大皇子，皇位的第一繼承人。
若他被敵軍生擒，這場戰爭也就不用打了。
“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
“程懷亮，我命令你，馬上把我放下來，要不然我就砍了你的腦袋！”
李承乾朝着程懷亮嘶吼。
程懷亮咬着牙道：“就算殿下要砍了俺，也得等安全了之後再說。”
一連奔出數裏後，他們奔上一座山頭。
程懷亮回頭見沒追兵上來，才終於勒住戰馬。
李承乾直接從戰馬上跳了下來，隨後就要朝着石堡城的方向跑。
但卻被程懷亮一把給抱住了。
“殿下，您可千萬別做傻事呀。”
“郡主娘娘要是知道了您又回去會生氣的。”
程懷亮連忙道：“郡主娘娘吉人自有天相，而且那些護衛都是左翊衛的舊部，勇猛無雙。”
“他們肯定會沒事兒的，他們肯定會殺出來的。”
“我們只需在這裏稍等一會，他們肯定就會追上來了。”
他連聲勸慰。
可李承乾哪裏能聽得進去？
此刻，他滿腦子都是李聽雪的身影。
滿腦子都是她待自己的溫柔，對自己的好。
這樣敢用命保護自己的姐姐，自己如何能在這裏等着聽她的死訊？
也就在李承乾掙扎之時，程懷亮忽然一指前方道：“別鬧了殿下，有人追上來了。”
此刻，李承乾也安靜下來。
他連忙擡頭望去，因爲太遠他根本看不清楚。
程懷亮眯了眯眼：“這好像是俺們乾字營的人。”
待到那夥人跑近，赫然看見渾身浴血的長孫衝被護在人羣之內。
見到是他，李承乾連忙跑上前詢問：“衝哥，我姐呢？”
長孫衝搖了搖頭。
李承乾的心裏頓時咯噔一聲。
眼淚直接涌出眼眶。
完了……
緊接着，他甩開腿就要朝石堡城跑。
依舊是程懷亮跑過來將他攔住。
“殿下，您不能去。”
“讓開。”
程懷亮直接跪下了：“殿下若是要去，就先殺了俺吧。”
李承乾緊緊地握着拳：“你給我讓開。”
“除非你先殺了俺，否則俺絕不可能讓殿下去送死。”
“你真當我不敢殺了你？”
李承乾紅着眼睛吼道。
李聽雪在他心中的地位無需過多贅述。
李聽雪爲了他什麼都敢做。
同樣的，他爲了李聽雪也是如此。
她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的幾個真心待他的人。
更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給了他親情的人。
爲了李麗質，他尚敢付出生命與惡徒搏鬥。
爲了李聽雪，他又何嘗不能呢？
一直以來，他崇尚和平，從不想動用武力殺人。
哪怕是他早就有了與李廣如出一轍的箭術。
他也從未將箭矢射向任意一個人。
但這一次，他不忍了。
他真的怒了。
完全化爲一頭一心想要復仇的野獸。
李承乾一把推開了還要阻攔自己的程懷亮，隨後朝着石堡城的方向奔去。
待到程懷亮從地上爬起來再想追時已經來不及了。
……
實際上，在李承乾走後不久。
李聽雪就帶人從石堡城殺出來了。
不過，她剛帶人衝出來，就被另一夥敵軍給纏住了。
爲了不暴露李承乾的位置，她只能帶人邊打邊逃，撤到一處山坡上。
此刻，她帶來那千餘左翊衛也只剩下不足兩百人。
而在山坡之下，就是千餘敵軍。
現如今，李聽雪一方的人都已經筋疲力竭。
哪裏還是對方的對手？
現在李聽雪想的也只是要爲李承乾的逃跑多拖延一些時間罷了。
“爾等已經大勢已去，還不束手就擒？”
下面有人開始喊話了。
可回覆他的卻是一句怒罵：“我去你孃的束手就擒！”
“咱們大唐只有戰死的鬼，沒有投降的孬種。”
世人皆知，李唐江山大半是李世民打下來的。
殊不知李建成也曾是梟雄般的人物。
晉陽起兵前，他便隻身一人前往河東募兵。
起兵之後，率軍攻略西河、攻取霍邑，佔據潼關，攻克長安。
親斬劉黑闥，地獄突厥入侵。
若非李世民的光芒耀眼，這樣的履歷放在任意朝代都是穩穩做皇帝的主。
而他遺留下來的左右翊衛，自然也是戰力兇悍。
左翊衛留給了長女李聽雪，右翊衛則在玄武門之變中盡數殉主。
如今看來，這僅剩的兩百左翊衛，也是活不成了。
看了看周圍這些，父親留下來保護自己的將士們。
她舉頭望天，若他知道今天自己是爲了保護李世民的兒子而死，恐怕會狠狠地罵自己一頓吧。
不……
他不捨得。
李聽雪笑的苦澀，也更淒涼。
她再次舉起那已經卷刃的環首刀：“願死者，隨我死！”
兩百左翊衛，無一人退卻。
聽聞李聽雪的話，他們也都紛紛擡起手中刀：“左翊衛，九死無悔！”
隨後，李聽雪連帶着兩百多左翊衛，一同向山下俯衝。
人羣猛然撞在一起，只是瞬間，便有十數人被敵軍砍翻。
連帶着，李聽雪的腹部都中了一刀。
也就在對方想給李聽雪致命一擊時。
一名左翊衛士卒直接撲上，用胸膛幫李聽雪擋下這一刀。
那士卒一把抓住對方的手腕，緊接着一刀刺入對方脖頸。
在殺了那人之後，他很想回頭再看自家小主子一眼。
但他卻已經沒那個力氣了，身體軟軟的倒了下去。
看着周遭左翊衛士卒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李聽雪雙眼血紅。
她仰面嘶吼，聲音淒厲，更加絕望。
不顧身上的傷痛，她揮舞長刀再次殺入人羣當中。
李聽雪是武藝極佳沒錯，但她不是神，她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既然是普通人，她就沒有那以一敵萬的能耐。
既然是普通人，她就會死。
也就在對方準備下令，所有人一起上，將李聽雪等人絞殺之時，大地忽然劇烈顫抖起來。
緊接着，便看見數不清的騎兵正朝着己方奔來。
龐大的騎兵羣速度極快，只是轉瞬間就以奔殺到近前。
在人數上，這支騎軍更多，而且還是突然殺到。
因此剛一接觸，對方便以潰不成軍。
“終於來了……”
“援軍終於來了……”
李聽雪長鬆了口氣。
隨後緊繃的神經也突然斷裂，再也堅持不住，仰面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