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大明武德充沛但選擇文化勝利 > 第287章 向天再借五百年
    白夏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留下眼淚的。

    明明自己一直在意的是前面那個傢伙。

    但……

    負心郎哪有電影好看!

    她記得,當清軍將不願剃髮的江南百姓斬首的時候,自己的女僕,以及劇院中絕大部分的女子都捂着嘴發出尖叫。

    雖然是黑白的畫面,但這並不妨礙鮮血淋漓滿是屍體的場景,讓人不禁頭皮發麻。

    得感謝這個該死的時代,無論是白夏兒還是其他來到大明的吳女、和女,戰亂、瘟疫、死亡伴隨着她們成長。

    這樣恐怖的場景令她們腦中不可避免的出現了可怕的回憶。

    而由於大量近景的使用,令這一切遠比只是用道具比劃一下的舞臺劇要真是太多。

    人們彷彿都能看到被割開的血管與汩汩的血流。

    白夏兒也沒有想到,自己參與拍攝的電影居然會將野蠻和殘忍如此真實的展現出來。

    在現場的時候,稚嫩的化妝道具其實並沒有達到逼真的效果。

    比如說,充當血液的紅墨水,就很難讓人感同身受。

    不過黑白的畫面彌補了這一切。

    後世最著名的修圖道具叫做Photoshop,它的字面上是照片商店的意思,其實代指的就是老式黑白照片。

    黑白照片確實有着神奇的魔力,有着天然的修飾效果。

    黑白電影也同樣如此。

    所以即便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甚至都親身參演了,白夏兒還是和別的觀衆一樣,無可救藥地沉淪在了電影的世界裏。

    當由朱富貴飾演的鄭成功自知大限將至,在病榻上捶胸頓足,狀若瘋魔時,白夏兒將自己的下脣咬破,流下鮮血也不自知。

    畫面中,鄭成功彷彿迴光返照一般,將身邊勸解的衆人推開。

    緩緩下了牀榻,將那身滿是劍痕和火藥殘渣的山文甲一樣一樣穿在身上。

    當年從父親手中得到這副盔甲時的雀躍;

    初次戰虜後母親爲他修補甲片,自己在一旁講述戰鬥的神采飛揚;

    一幕幕場景如同黃粱之夢般,迅速的在鄭成功腦海中閃過。

    他頂盔摜甲,將輿圖攤開在桌面上。

    鏡頭拉近。

    只見輿圖上畫着數條出兵路線。

    一組向西,向北。

    縞素臨江誓滅胡,雄師十萬氣吞吳。試看天塹投鞭渡,不信中原不姓朱!

    這是他擬定的北伐路線。

    而令一條路線,則是下南洋,奪取馬尼拉的方案。

    在後世,大多數涉及明清題材的影視劇都不會涉及鄭成功,而涉及鄭成功的影視劇要麼被腰斬,要麼語焉不詳。

    他奪取呂宋作爲反清基地的策略更沒有被詳細描寫。

    但,作爲第四大明帝國的皇帝,朱富貴當然要要接收第三大明帝國的遺產——關於呂宋島及南洋的強宣稱。

    鄭明也是明,何況鄭成功已經姓朱!

    就在鄭成功重病前夕,他遣使天主教意大利籍神父李科羅到菲律賓向西班牙總督遞交國書,譴責其殺戮掠奪華僑的罪行,嚴令其改邪歸正,俯首納貢。

    但野蠻兇殘的西班牙當局非但沒有懸崖勒馬,反而因此在馬尼拉進行了第三次對華僑的屠殺。

    鄭成功聞訊大怒,決定揮師征討,爲華僑報仇。

    他一面撫卹安置從菲律賓逃到臺灣的華僑,一面整頓軍隊,派人暗中與在菲律賓的華僑聯絡。

    在馬尼拉複製臺灣之事,似乎必將馬到功成。

    但命運開了一場玩笑。

    年僅37歲的鄭成功已經油盡燈枯。

    他趴在案臺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但他的目光依然銳利。

    鄭成功用手輕輕摩挲着馬尼拉,還摩挲着他出生的扶桑島,最後摩挲着華夏故土。

    將臉頰貼在中原的土地上,鄭成功一臉柔情。

    忽然,他臉色一變,哇地吐出一口鮮血,浸染了華夏大地,並漸漸漫延到四周,直至整張輿圖。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鄭成功仰天高呼,當場氣絕,時年37歲。

    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這是老《三國》爲諸葛丞相病逝五丈原而修改的絕命之句,並不是書中原文。

    如今被用在了鄭成功身上,同樣無比貼切。

    當這句凝練了不甘、痛苦、桀驁的話被鄭成功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劇院中陷入了漫長的死寂,緊接着便是失聲的痛哭。

    在距離朱富貴夫婦,以及白夏兒主僕很遠的另一角落,夏志新將一條手絹遞給左手邊哭成淚人的胖嬸,“夫人,小心動了胎氣!”

    “嗚嗚嗚,萬歲爺死的好慘啊!嗚嗚嗚……”

    夏志新捂住了老婆的嘴巴,連忙道,“不要瞎說,這是拍戲,拍戲!”

    “嗚嗚嗚,我不管,該死的建奴,該死的紅毛鬼……嗚嗚嗚……”

    夏志新捂了捂額頭,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眼眶也溼了。

    他連忙用手將眼淚抹掉,四下一看,卻又釋然了。

    因爲他另外一邊坐着的是幾個是身穿綠色軍裝的軍人,就像當年的莫白一樣,意氣風發,勇敢剛毅。

    但此刻,他們也一個個眼睛通紅,甚至有小聲的抽泣。

    “蒼天不公,令胡虜竊神州二百載,蒼天不公啊!”夏志新搖搖頭,心中一片愴然。

    這種叫做電影的東西太厲害了,居然能讓人有痛徹骨髓之痛!

    有此利器,何愁民族不覺醒,百姓不自強!

    ……

    就在夏志新以禮部侍郎的身份,分析電影的作用的時候,原本暗淡下去的大熒幕卻又突然亮了起來。

    似乎是與片頭鄭成功出生的情節首尾呼應一般,又是一聲嘹亮的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黑暗。

    銀幕再次恢復光明。

    與一開始出生在磅礴大雨中的鄭成功不同,這一次,嬰兒出生在一個豔陽高照的日子裏。

    “老爺,老爺,夫人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好啊,好啊!”

    一個讓人感覺眼熟的中年男子,接過穩婆遞來的哭鬧男嬰,一臉的激動。

    接着,他匆匆跑進了祠堂。

    一進祠堂,中年人便將身上的長衫馬褂脫掉,換上了漢人衣冠,同時也將假辮拆了下來,露出一頭短髮。

    他跪在一個蒲團上,案上放着一個香爐,牆上供奉着一張古畫,上面一個慈祥端正的老者,正是明太祖朱元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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