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朱富貴想要助達爾文一臂之力,或者想要招募這位演化論的前奠基人。

    畢竟這個時空,演化論的奠基人區區不才,正是富貴本貴。

    朱富貴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當然還是爲了弄文化值了。

    《大明皇家期刊》已經創刊蠻久了,不過並沒有像想象中一樣替代《Science》、《nature》、《Cell》,成爲全世界科學家爭相投稿的科學盛殿,吸引他們趨之如騖地訂閱、投稿。

    在後世,把控論文評議的話語權,相當於把控了一個國家科技學者晉升的通道,是科技霸權的重要組成部分。

    而這些洋人科學家如此不識好歹,不主動獻上屁股,讓朱富貴非常苦惱。

    當然,科學技術是有國界的。

    在這個時代如此,在未來也是如此。

    也就是說,涉密研究發表論文是很敏感的。

    比如說如今爲了應對大明的硝銨火藥和法國的硝酸纖維素無煙火藥,此項科技落後了的大英帝國正在一邊派特務竊取,一邊研究自己的壓縮黑火藥黑科技。

    而這三種火藥的研發,都是不可能發表論文的。

    但很多基礎理論科學,都是可以發表論文的。

    比如說愛因斯坦的《狹義相對論》中著名的質能公式,與原子彈這樣的終極兵器息息相關,但也從來沒有人會認爲《狹義相對論》是涉密的,是不可發表的。

    因爲一條E=MC^2絕對不可能讓人一拍腦袋就手搓出原子彈。

    後世《Science》、《nature》都是開源的,但後發工業國也絕對不可能照着這些論文造出工業設備,生產出尖端生物製劑。

    這都是天方夜譚。

    不過類似硝化纖維素的化學方程式倒是很容易讓人推導出置備的流程。

    總之不管怎麼說,《物種演化論》是《大明皇家科學期刊》打響名氣最好的突破口。

    一來它實在是人畜無害,不涉及任何需要保密的範疇。

    二來,人類是由猿猴演化而來的學說吸睛效應十足,而且生物學嘛,看上去門檻比較低,誰都能扯上幾句,誰還沒見過貓貓狗狗了?全民參與感強,民科發揮空間大。

    最近幾年人猿演化關係早已經成爲從梵蒂岡教堂的神職人員到倫敦街道的販夫走卒都熟知,且津津樂道的爭議話題,大明一旦一錘定音地攻克,鳳都就能成爲生物學的聖地。

    除此之外,朱富貴覺得將達爾文勾引過來,當着他的面,拿出遠比他完善,比他前沿的研究體系,並且有着豐富的化石支持。

    一輩子孜孜追求的女神原來早就是他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玩物,不知道他的表情會多麼的精彩。

    純愛戰神偶爾體會一把牛頭人戰士的快感,朱富貴覺得一定會特別好玩兒。

    ·

    總而言之,大明科考隊豐碩的研究成果,成功的唬住了英國人。

    畢竟想要發掘化石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到的,這羣明人一定付出了艱苦卓絕的努力。

    而且他們給的實在太多了。

    天災+賄賂+人畜無害的提督+正兒八經的科研,使得大明在南洋基本沒有受到什麼監視。

    一份份軍事測繪圖紙,一張張間諜情報網絡,以及一處處椰汁罐頭廠都出現在了南洋諸島上。

    “從小喝到大!”

    這句朗朗上口的廣告詞,以及俗不可耐,但是廣受歡迎的包裝風格都被朱富貴無恥的抄襲了。

    各地留下來的東學館將會被改造成簡單的椰汁罐頭廠,使用玻璃瓶製作椰肉和椰汁的罐頭。

    這既能掩護東學組織的存在,也能以工代賑,幫助因爲災難而失去工作的華工,並將他們組織起來。

    這些罐頭廠當然不以盈利爲目標。

    不過大明的船隊會定期來收購罐頭,分銷至上海、倭島都護府、北美各地,應該也不至於賠錢。

    其實在南洋做橡膠貿易是最賺錢的,不過帶英已經連同法國、荷蘭、西班牙對大明實行了橡膠禁運,老李塞了很多寶石,也才搞來了一兩個橡膠園,只能小規模走私。

    所以大明在南洋主要還是以罐頭商人的形式紮根下來,一邊傳播東學,一邊等待時機。

    ·

    布朗的橡膠莊園被賣給了一個葡萄牙人,吳鵬不在橡膠園的財產目錄之中。

    他已經下定決心,未來要在罐頭廠工作,以報答萬歲爺和李提督的恩情。

    他和身旁的妹妹全都虔誠地聆聽着臺上夏志新教授的講課。

    而另外一側的辜鴻銘則漸漸皺起了眉頭。

    因爲他發現,所謂的東學似乎並非是一種宗教,而更像是某種政治宣傳。

    按照這位夏先生的說法,西方其實是一個野蠻、無禮、令人作嘔的世界。

    而西方殖民者則是一羣僞善且殘暴的劊子手和惡徒。

    這與他十多年來形成的三觀完全不同。

    辜鴻銘覺得自己的布朗教父根本不是這些明人所說的那種人。

    那是一位文明的紳士,對自己非常照顧,有着憐憫和仁慈的高貴品格。

    而西方人將文明和秩序帶來東方,並不是所謂的侵略者。

    或者說,就算是侵略,那也是用文明取代野蠻,是爲了教化和造福大家的。

    辜鴻銘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如此荒謬了言論,吳鵬和吳小妹卻聽的如癡如醉。

    而且會堂中除了自己之外幾乎所有的聆聽者都一副受教的贊同模樣。

    終於,臺上的那位夏先生合上了講義,微笑道:“諸位同胞,還有一些時間,如果有什麼疑問可以舉手提問,我會盡可能作答。”

    辜鴻銘正要舉手,卻發現身旁的吳鵬卻唰地舉起了手,完全不似從前那個唯唯諾諾的性子。

    不過舉手雖然很積極,但真被點了起來,吳鵬還是很緊張的,他憋了好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道:“那個……夏祭酒……我想問一下……大明與大清……誰更大啊?”

    “明與清孰大?”

    夏志新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來。

    夏志新早年在福建候官老家便是教孩子蒙學的。

    他還記得,當時班上也有一個孩子問過自己類似的問題——清與明孰大?清與英孰大?比羅剎國又是如何呢?

    那個孩子叫做嚴復,也與眼前這個小夥子一般大小。

    也不知道他如今怎樣了,是不是還對這個世界保持着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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