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年過去了，郭師傅已經從江南聯合收割機場正式退休，也沒有接受返聘。
這幾天，他離開江南小城，和老伴兒一塊到上海幫忙帶孫子。
郭師傅的兒子郭小偉從上海一所211大學畢業，剛參加工作三年。
媳婦兒是郭小偉的大學同學。
在畢業後的幾年中，兩個年輕人剛出大學校門時的躊躇滿志，早已被現實中的柴米油鹽碰撞得體無完膚。
小兩口合一塊兒，每月兩萬冒尖的收入，放在象牙山的話，絕對是富裕階層。
在魔都，說實話，單單是房租加上喫喝肯定是夠用的，偶爾健健身，旅旅遊，也不是不行。
但是想要買屬於自己的小窩，在養育一個孩子，那就捉衿見肘了。
雖說是貧賤夫妻百事哀，但是小郭和女朋友終歸是磕磕絆絆，最終走入了婚姻的殿堂。
買不起房子就先租房，租不起好房子，就增加通勤時間，在郊區先租一套小房子。
但是隨着小小郭呱呱墜地，小郭只好咬牙租了一套70平的“大”房子，至少有兩個房間，以便能讓父母來幫忙帶娃。
畢竟讓媳婦做全職太太，這對於家庭的經濟收入損失太大了。
而請月嫂，成本也是難以承受。
郭小偉不想啃老，覺得很不好意思。
老郭夫婦倒是很樂意，老兩口早就摩拳擦掌等着抱孫子了。
老郭提着行李走出高鐵站。
兒子婚禮是在老家辦的，娃也是在老家婦保醫院生的，老郭還沒怎麼來過上海呢。
街景很漂亮，街上的汽車也氣派，感覺挺不錯。
但讓出租車師傅按着地址開去兒子家，老郭看着街上的風景越變越破舊，老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沒有了。
電話裏每次問兒子生活怎麼樣，要不要幫忙，看來兒子沒有說實話啊……
最終，出租車停在了一棟80年代的小樓門前。
郭小偉正抱着娃在樓下等着呢。
“阿爸，姆媽，幸苦你們啦！”
小郭將娃遞給媳婦，上前幫忙拿行李，一臉的不好意思。
在他看來，父母幸苦了一輩子，到老還要給兒孫做牛做馬，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不過郭媽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笑着說：“小偉你客氣個啥，咱中國奶奶哪有不幫忙帶孫子的！”
一家人有說有笑上了樓。
唯獨老郭若有所思。
樓梯很窄，很陰暗。
進了屋子，打開燈，屋子裏雖然看得出被收拾得很整潔，也經過了精心的打扮，但總的來說，還是一眼就能看得出裝修的寒酸。
郭媽戳了戳郭師傅，小聲道：“老頭子，你板了張臉做什麼，別嚇到我小孫孫！”
郭師傅卻忽然問道：“小偉，你們這屋子怎麼不裝修一下，這可是結婚的婚房，起碼買點傢俱吧？”
小郭尷尬地撓了撓頭。
倒是他媳婦乖巧地道：“阿爸，新傢俱味道重，對寶寶不好，而且租的房子，沒必要弄得太好。”
“也是。”
郭師傅踱着步，在客廳裏東摸摸西摸摸，點頭道，“新房子裝修要散甲醛，起碼得半年，既然這樣的話……”
“老頭子，你腦系搭牢了？”
郭媽用力捅了捅了老伴的腰。
這個老頭子平時打麻將的時候看上去沒問題啊？
怎麼偷偷摸摸的就老年癡呆了？
哎喲，我真是命苦哦，以後還得照顧這個瘋老頭子！
郭媽內心戲豐富，小郭夫婦也是一臉尷尬。
郭小偉無奈地搖搖頭，道：“爸，這事以後再說，現在房子太貴，等以後調控下來了再考慮吧……”
“調控？”
郭師傅搖了搖頭，道，“長湖的房價倒是跌了，可你也不肯回來住啊！上海這種地方的房價我看是下不來咯，早買晚買都是買，還是趕早吧……”
“那……也行吧，回頭研究一下。”
郭小偉點點頭。
他知道，老爸是準備資助自己了。
他也知道他老爸是有些積蓄的。
畢竟是當年的大專生，也算是個知識分子。
工作後雖然沒有混上領導職務，但也以副高級高級工程師退休，退休工資也是不少的。
拼拼湊湊，找親戚借點錢，湊個首付應該是沒問題的。
郭小偉本來不想啃老的，但父親說的也有道理，早晚要買，不如早下決心吧，
“這邊的老房子首付大概要七八十萬，這兩年我和小婷攢了八萬塊，加上你們平時給的，有十二三萬……”
“首付大概要七八十萬，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多付一點，現在利率要6個多點，太貴了！”
“放心好了，你老爸的工資卡都在我這裏，這些年他一分錢都沒花，首付沒問題的，後面還貸款也能幫忙，就是這裏去你單位上班是不是很遠啊？”
“沒辦法啊，這裏還只要三萬出頭，往閔行稍微靠一靠，房價就不得了了！”
“那你每天路上要花多少時間啊？”
“來回也就四小時，不遠的，放心吧！”
……
幾人商量着。
“咳咳！”
郭師傅在圈子外頭忽然咳嗽了兩聲。
“老頭子，你幹嘛？又想抽菸了？我告訴你，在這邊帶寶寶，你一支香菸也別想抽！”
“不是抽菸！”
郭師傅沒好氣的道，“那個，我是想問問，小偉，你們單位是在閔行對嗎，邊上房價多少啦？”
“六萬左右，好的小區還不止，簡直離譜，租都租不起！”
郭小偉搖頭道，“這種地方我們就別想了。”
“六萬……一百平麼就是六百萬，算上裝修六百四五十萬……”
郭師傅掐指一算，點了點頭。
“兒砸！”
“誒？”
“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瞞着你。”
“嗯？”
“其實我們家很有錢，我之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主要是爲了考驗和磨練你……恭喜你，你現在已經通過了你爹我的考驗！”
“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