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酒杯裏濃烈的白酒香，許安陽一口悶入喉，雖然辣但口感還算柔和。
“呼，這酒，柔。”重生後許安陽很少喝白酒，難得來一杯還是老村長這種低端白酒，他卻毫不介意。
很多人可能看不起老村長酒，許安陽曾經也只知道茅臺、五糧液，郎酒、洋河藍，不明白像老村長這種名字土氣的低端酒，有什麼人會去喝。
後來在支行做櫃員的時候，支行有一個商戶是老村長酒的代理商，每週會計都會帶現金到櫃檯來繳存營業款。
會計每次都拿一個不透明的袋子裝錢，取的號是1開頭的vip號，這是等級最高的vip，在銀行資產過500萬纔有資格。
會計把袋子往櫃檯裏一塞，裏面就裝着一捆捆二十元、十元、五元的零錢，往往一數就是半個多小時，少則一兩萬，多則五六萬。
後來熟了會計告訴許安陽，這不過是一部分零售收入，還有刷卡和批發走量的呢。
可想而知，這一家老村長酒代理商的銷售收入有多高，現金流可以說非常充裕。
後來許安陽才知道，老村長酒在全國一年的銷售額能達到幾十億。
這是一家沒有上市的，來自東北的酒廠，在南京地區能做到這個水平，那在更爲廣大的農村、鄉鎮，必然有更爲寬闊的市場。
從那時候起，許安陽就知道，這個世界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大的多。
很多人存在於同一個世界，但又屬於不同的世界，他們生存在一個地方，但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老潘就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人，在許安陽曾經的學生時代，他從沒接觸過老潘這樣的人，也不會懂老潘這樣人的生活。
和許安陽，以及其他條件算不上優渥但沒有太多憂慮的學生相比，老潘手裏的一切都是他一點一點搶來的，在底層有限的資源分配下，赤膊上陣拼了命拿下來的。
老潘不相信生活的饋贈，不相信歲月靜好，他信命，但更信一切都要靠自己去爭取。
神要求，佛要拜，但事也要做。他會抓住任何一點可能的機會，哪怕只是算命先生隨口胡謅，他也要重視起來去嘗試一下。
更何況許安陽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別說他是個大學生，他就是個小學生，老潘都要琢磨出點門道來，說不定小孩子說的話反而更可信呢。
對他這樣的人來說，生存永遠是擺在第一位的，什麼面子、尊嚴，甚至道德、良心，都要往後稍稍，這是來自不同世界人對生活的不同理解。
許安陽現在已經能理解了，所以喝下手裏的這杯老村長酒，他知道事情可以談。
“老潘，我說句實話啊，其實呢很多信息網絡上都是有的，只是大多數時候人們都不會去在意而已。我之前上網查過，城發展城北支行的相關招標信息，上個禮拜就在網上公示了，你可以去看看。”許安陽來之前還是做了準備的，他在網點搞過招標的事，知道里面的流程。
老潘也喝了一口，夾了口菜道：“招標公示這個東西，不過是走過場而已，很多條件都會量身定做的，如果他們內部定好了供應商，我要麼不符合資質，要麼就是陪跑，那有什麼用？”
“我不是那個意思，嗨，你有什麼就說，能幫上我，老哥我以後一定也幫你！”老潘把話說開了，而許安陽等的就是這一句。
“行，我呢確實知道一點消息，當然你別管我從哪兒知道的。城北支行這次負責招標的人叫王增，他和支行新來的分管採購的副行長有點矛盾，不想用副行長推薦的供應商。你可以主動聯繫他，和他商討一下相關事宜，看看能不能插一腳進去，分一點蛋糕。”許安陽終於透露了一個重要信息，而這個信息同樣是他入行後聽八卦聽來的。
這個王增一直在支行負責內勤、採購等事務，他在省行有很硬的關係背景。後來許安陽當上副行長、行長，沒少和王增打交道，對那段造成不小影響的陳年往事知道個七七八八。
總之，王增和08年時的副行長之間鬧得勢同水火，設備採購不過是交戰的戰場之一而已。
“那…我該怎麼和他搭上關係呢？”老潘有了路子，又給許安陽倒了杯酒。
“我給你個電話，你可以直接聯繫他。哦，這個王增喜歡花花草草，我說的是真的花花草草啊，不是洗浴中心的花草…你有機會給他弄幾盆好的，蘭花、鬱金香什麼的，也不要太貴，做見面禮。至於搭上以後怎麼運作，怎麼發揮，就是你的事，有什麼問題你可以問我，但我想很多事你應該比我懂。”
許安陽說着，讓服務員把點菜的單子又送過來，在上面寫了一個座機號碼，撕下來遞給了老潘。
號碼是許安陽硬記在腦袋裏的，重生過來三個多月了，還是沒忘記。
不是因爲他記性好，過目不忘，而是過去工作太忙，打的電話太多，幾個重要的座機號碼都牢牢記在腦袋裏，拎起電話就能打。
這是城發展對公客戶經理的基本技能，你要是記不住放款中心、支行辦公室、國際業務部、行長辦公室的電話號碼，說明你不是一個合格、業務熟練的客戶經理。
老潘雙手接過許安陽遞過來的紙條，小心疊起來，放進了口袋裏。電話都給了，要點也提了，剩下的事老潘要自己不能解決，他這麼多年算是白混了。
“嘿嘿，如果能做成這件事，兄弟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老哥能做到的一定滿足！到時候來買電腦給你打…打折。”
老潘拍着胸脯許諾呢，到了最後一句又虛了。
打折，一折和九折都是折，照許安陽臉皮的厚度，怕不是要把他打骨折。
所以話還是不要說死，留點餘地比較好。
但許安陽對老潘店裏的新電腦並沒有什麼興趣，這玩意他帶同學來買又賺不到錢，純熟賣個人情而已。
不過有些東西他是需要的。
“老潘，我衷心希望銀行的單子你能拿下來，特別是舊設備回收這一塊的業務，到時候我會有東西找你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