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枷鎖 >第 10 章
    整一下午,林苑都心神不寧。

    春杏體貼的倒了杯安神茶來。

    林苑端過後勉強喝過兩口就擱下了,目光依舊頻頻投向房門口的方向,盼那外出打探消息的下人能快些回來報信。

    日落的時候,還沒待她等來下人的回信,卻等來了太太遣人過來傳的話要她過去一同用晚膳。

    林苑簡單收拾了一番,就帶着春杏趕往太太的院子。

    陶氏院裏,奴僕們端着器皿低頭靜走,舉止無聲。

    林苑一踏進院裏就敏感的察覺氣氛不對。

    走了兩步之後她突然停了步子,臉朝後微側,示意那春杏近前。

    春杏忙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胳膊。

    林苑順勢將另外一手搭在春杏的腕上,用力握了下。

    春杏詫異的擡眸,便見了他們姑娘暗示的眼色。

    主僕倆常年的默契讓春杏僅兩個瞬間就明瞭他們姑娘的意思。

    心臟猛地一跳,她的臉色當即有些發緊。好在這緊張情緒也只是轉瞬即逝,在她垂臉接連用力呼吸幾次之後,神情就重新恢復如常。

    林苑見了就轉過臉來,面色如常的由春杏扶着,繼續往正屋的方向徐徐走去。

    正堂外,當家侯爺的常隨在門外侯立着,見着府上三姑娘過來,遠遠的就弓了身垂低了腦袋,行禮問候。

    林苑邁進了堂內。

    正堂上,黑漆螺鈿鑲嵌桌空蕩蕩的置在那,周圍整齊的擺放着幾隻加帛罩粗藤八圈圓凳。

    林苑拿眼粗略一掃,廳堂內空蕩蕩的,桌面上亦空蕩蕩的,不見下人穿梭其中擺放膳食,亦不見她幾位哥哥嫂子的身影,甚至連太太也不在。

    這個時辰天色要昏不暗的,堂內即便點了罩燈,也不顯得多麼亮堂。

    林苑目光朝正前方望了眼,便見得她父親端坐主位,端着茶碗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具體瞧不真切神情,可一如既往的滿身威儀。

    見了林苑進來,林侯爺素來端正莊重的眉目間露出些慈和來。

    林苑斂了心神,由春杏扶着上前,輕聲問安:“問父親大人安。”

    林侯爺頷首嗯了聲。他這女兒素來貞靜賢淑,言語舉止合乎世家小姐禮數規範,從來都是讓他滿意的。

    按理說她禮數規矩方面是不可能出大錯的,可文初的事,那又怎麼說

    想起他嫡長子傳回來的話,他忍不住皺了下眉。

    “你母親有幾句話想單獨問你,你這去屋裏找她罷。”

    林苑低聲細語的應了聲。

    正要帶着春杏過去的時候,卻又聽林侯爺聲音渾厚的說道:“丫頭不必帶過去。你自個過去便是。”

    林苑頷首應是。

    待林苑的身影消失在裏屋方向,林侯爺方收了目光,轉而看向那垂手侍立的丫頭。

    隨手將手裏茶碗放下,他擡了茶蓋啪的聲蓋死。

    “跪下。”

    林苑進了屋後,周媽就在外頭將房門給緊緊闔上了,還給放了軟布簾子。

    屋內只陶氏一人,此刻正襟危坐在榻前,面上不帶情緒,朝她的方向看來。

    “苑姐兒,你來。”

    林苑就提步過來,走到陶氏對面的繡凳上並腿坐着,安靜的等着問話。

    陶氏在她面上打量一番,見她一如既往的乖巧安靜,懂事知禮,心下的鬱氣不知不覺就散了幾分。

    “苑姐兒,娘有幾句話想問你,你可得如實回答。”

    林苑雙手相握搭在膝上,輕聲細語:“太太問便是。”

    陶氏見她模樣,眸光略緩。

    “苑姐兒,你如實告訴娘說,你可有事瞞我”

    “太太何出此言我若有事自然會與您說的,又何須瞞着。”

    “真的”

    “自然。”

    陶氏心神微松,又朝她面上看過:“那你先前幾次外出,可遇上什麼人”

    林苑柔聲細語的問道:“太太是指哪般的人我幾次外出時候,也只去那珍寶閣和胭脂鋪,要說遇上什麼人也就幾個掌櫃的罷。偶爾幾次,倒是會遇上三兩個熟人,也都是同樣出來閒逛的世家小姐。”

    “此外呢,可還有旁人”

    林苑想了想,就搖了頭:“再就沒了。”

    “從前外出,你可招惹到什麼” 陶氏有些難以啓齒:“什麼登徒浪子”

    此言一出,陶氏眼見她張了嘴呆那,似有被驚到。

    “沒有便好。”顧及到她女兒家臉皮薄,陶氏又忙拉過她手解釋說:“你也不必多想,娘自是知道你是乖巧知禮的,做不出什麼出格的事。娘只怕你外出時候,無意惹了哪個登徒浪子注意,平白惹了是非身上。”

    林苑緩了緩,道:“女兒真不知這些。從前外出時候,出入都戴有帷帽,當着外人不曾摘下。統共幾回外出見的,也皆是些本本分分的人。太太也知,珍寶閣跟胭脂鋪也多是女眷,多少達官貴人在那呢,哪裏又會有太太口中那種人在”

    “沒有便好,沒有便好。”

    陶氏的神情徹底鬆懈下來,拍拍她的手,嘆氣:“還不是因爲那沈公子被打之事。沈公子醒來後,就巴巴叫住你大哥,與他單獨敘了會話。你大哥還當他是想要求幫忙抓住兇手,還他公道,卻沒成想那沈公子竟絕口沒提嚴懲兇手之事,反而”

    陶氏停頓了下,略帶擔憂的朝林苑臉上看過。

    “反而多有委婉隱晦的提了兩句,大體意思是,他立業之前不考慮成家。你大哥剛開始沒反應過來,就脫口說明天春闈之後,再考慮也不遲。沈公子沒吭聲,好半晌才欲言又止的說了句不敢有高攀之意。”

    這個中真意就很明顯了。

    沈文初壓根不用直接點明,林昌盛就能立刻將整件事情聯繫起來。

    可想而知,那一刻,林昌盛內心掀起了何等的驚濤駭浪

    他有心想具體詢問下那夥惡人是何模何樣,又是如何出言逼迫,可亦知這話一旦問出口,無疑是坐實了那沈文初受得這番無妄之災,是源自某個登徒浪子爲他家小妹爭風喫醋的緣故

    沈文初是君子,饒是受了這等無妄之災也只晦澀提點,不曾當場點破,而林昌盛也自是要保全林府臉面,只能按壓心中種種猜忌與驚疑,揣着這些事回府稟了他父親。

    林侯爺聽聞此事,氣的當場摔破了個茶碗。

    什麼登徒浪子,敢污他長平侯府上千金的清譽

    修書一封予那京兆尹自不必說,他也派了人出去,暗暗查探那夥作逞兇作惡的人是誰,竟敢恬不知恥的肖想他們侯府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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