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枷鎖 >第 20 章
    彷彿那溫暖如春的暖房,冷不丁哪處牆壁被鑿出了一道口子,剎那間凜冽寒風就肆無忌憚的灌了進來。

    林苑打了個顫,迷糊的強睜了睜眼兒。

    周圍視線昏暗,倒灌的寒風吹得人有些睜不開眼,恍恍惚惚的視線中,她好似見着,跟前隱約杵着個模糊高大的影子。

    一方狹窄的空間內,晉滁失神的將她打量。

    他從未見過她如此乖憐的模樣,軟軟的歪了身子在一旁,含着醉意,帶着迷茫,微微歪斜着腦袋,朦朦朧朧的睜着惺忪睡眼兒看他。霧鬢雲鬟,瑤環瑜珥,裹着楊妃色的寬大斗篷,那春睡捧心的軟糯模樣,宛若帶露而開的香蓮。

    鼻間似有若無的沁了些清香的果酒香氣。晉滁的心臟猛地一跳,頓覺口乾舌燥,明明滴酒未沾,卻剎那醉酥了半邊身子。

    林苑卻在此刻駭睜大了眼兒,猛地坐起身來。

    “你你怎麼在這”

    大概起的猛了,一時間有些頭暈,身子就搖晃了兩下,手下意識的往旁邊人那摸去。

    下一刻突覺不對,急急轉了臉往身側看去,就見那春杏歪倒靠在轎窗上,兩眼緊閉,生死不知。

    林苑的手腳瞬間發涼。

    此時對方也似被這一聲給喚醒,突然動作了起來。

    他握着轎簾的手放了下來,而後一腳踏進狹窄的暖轎內,越過火盆,徑直朝她的方向侵近一步。厚實的轎簾放下的剎那,遮擋住外頭凜冽寒風的同時,也將褊狹的暖轎隔成了一方封閉的空間,昏暗,沉悶,又窒息。

    隨着那高大身影的逼近,濃重的陰影就寸寸將她籠罩,來自他身上的壓迫性排山倒海而至。

    林苑駭的臉都白了,酒意都散了大半,手心朝後按着轎壁,身子連連朝後躲。

    “晉世子”昏暗中,眼見他朝她的方向伸出手來,林苑的呼吸都抑制不住的發顫:“伯岐,你別這樣。”

    大概是驚怕,聲音宛若含着水意,聽的人耳朵都酥麻起來。

    晉滁眸色深暗了幾分,動作也隨之一頓。

    他面上不顯的往她驚怕的臉龐上掠過一眼。卻是逼自己不去爲那可憐乖巧的模樣心軟,而是迫自己去想,當日,她是如何用這柔軟無害的模樣先緩住了自己,之後又如何用那柔軟嬌嫩的脣瓣對他吐出冷硬絕情之言。

    這般一想,他遂冷了心腸,毫不遲疑的朝她伸出手去。

    時至今日,他不會再上她的當。她也休想再哄騙他。

    在他的手碰到她斗篷那剎,她手猛地抓緊頸下細帶,同時伸腳朝他踹去。

    “晉滁”

    這一聲,驚駭而憤怒,警惕而戒備。

    晉滁低頭看那結結實實踹在他腿上那一腳,眉眼壓低了下來。

    林苑見狀頓覺不好,忙軟了嗓音道:“伯岐,有話好好說,行嗎你這樣子,着實嚇到我了。”

    “是嗎。”他涼薄的吐了兩字,掀了眼皮,朝她面上看去一眼:“可是當日我去長平侯府尋阿苑時,阿苑卻不肯與我好好說話。”

    “我”

    想起從前,他心腸愈發冷硬,哪裏還肯再聽她花言巧語哄騙,當即伸手過去,抓過那兔毛鑲邊的兜帽,不容置疑的給她戴上,而後俯身將她從轎子裏抱了出來。

    林苑伸手奮力在他面上拍打,指甲在他臉上撓下幾道血痕。

    “晉滁你瘋了放開我”

    晉滁充耳不聞,只仰着下巴躲閃,陰沉着面色,腳步愈發快的朝那假山方向闊步而去。

    風大雪大,吹散了她的驚怒斥聲。

    待他抱着人低頭步入一洞口時,耳邊風雪聲頓時一收。

    他將人放了下來,擡手摸了下臉邊,低眸一看,隨即掀眸朝她冷笑:“果真狠心。”

    林苑迅速環顧周圍。

    卻原來這處是個單獨鑿開的山洞,身後左右皆沒有出口。只待將前方那半掩的單薄石門一關,這處便形成了一方隱蔽的空間。

    她心裏驚疑不定,卻也不敢十分拿捏準他究竟是何種用意,但心裏的懼怕卻是如何也擺脫不掉,忍不住連連後退,離他遠些。

    “阿苑可有何話要與我說”

    聽得問聲,林苑就下意識的朝他看去,卻見杵在洞口的他臉色寒涼,瞧起來比他眉宇間落得雪色還要冰冷。

    “你爲何擄我過來”她迅速整理混亂的思緒,儘量平靜卻溫和的出聲道:“你我之間,好聚好散不成非要鬧成這般難看的地步你這般,又將昔日你我之間情誼置於何地非要將那情分消磨的一絲不剩”

    他眉宇間迅速堆疊起戾氣與諷意來。

    “情誼你確定你待我有這玩意”他掀了眸來,寒意爍爍:“阿苑,來時我便告訴自己,今日斷不會再被你花言巧語哄騙半分。”

    說着他猛地將身後單薄的石門闔上,而後幾步上前,拉過她手臂拽過她來。

    “算了,我也不耐再聽你那些虛情假意之話。即便真有什麼內情冤屈或不得已處,待婚後再仔細與我道來不遲”

    徑直將她拉至了洞口的一方石桌前,他擡手指着上面整齊鋪好的紙張,以及旁邊的硯臺和沾了墨汁的筆,戾聲吩咐:“我也不難爲你,昔日那十封書信,你任選其二默來。別想含糊其辭誆或寫些似是而非的話,那些個信件每一封是何內容,我皆能倒背如流。”

    抓起蘸了墨的筆強塞她手心,他逼迫道:“寫。早點寫完,我就早點讓人送你回去。想以阿苑的聰慧,屆時定能自圓其說,也就能當什麼事皆沒發生過。”

    他半是威逼半是利誘的話,卻是讓林苑大喘了口氣,緊繃到極致的心神陡然一鬆。

    原來不是她想的那般。

    此時肩背盡是剛纔發的冷汗,心神稍緩後,便是後知後覺的感到些嗖嗖涼意來。

    眸光略垂半寸,她望着手中的筆桿,失神了一瞬。

    到底是她將人想的不堪了。

    不過轉瞬她便回過神來,心腸重新變得冷硬。

    他這般霸道恣肆行事,就算爲她留了半分餘地,那又如何。他已給她造成了極大的困擾與隱患。

    見她垂眸握筆遲遲不肯下筆,晉滁沉下眸來,面龐深邃的輪廓隱約變得危險起來。

    “阿苑不肯寫”

    林苑攥着筆桿的手指緊了緊。

    左右思量,揣度着他的底線在哪。

    “我無所謂。”他說,冷漠勾了脣,眸裏卻沒有溫度:“相信不多時,林三姑娘失蹤的事就會傳揚開來。你不妨就在此間與我耗着,直待他們尋着蹤跡找來,見你我共處一室你說,到那時候,林侯爺可會再拒我的提親”

    林苑驟得擡眸盯他:“你爲何要如此害我”

    不等他臉色更變,她就將筆摔在地上,俏生生的眉目間,落滿了難以言喻的失望。

    “我從未設想過,有朝一日,你會這般逼迫於我。”

    作者有話要說:  十一期間保證不了日更了,大家注意看文案上的通知哈。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