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千歌靠在車座上,閉上眼打了個哈欠,眼淚直飈。
昨晚加班看文件到深夜,她實在是沒有睡夠。
即使這樣,腦子裏還在想着幾個項目的事情。
突然冒出個想法,照這樣下去,她會短命的吧?
勾脣,溢出一抹苦笑。
可她有什麼資格抱怨,再難,她也還好好活着。
前座上,司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驚擾了翁總打盹。
“翁總。”
迷迷糊糊的聽見司機叫她,翁千歌睜開眼,“到了?”
“是。”
司機過來,替她開車門。
翁千歌醒了醒神,跨步上階梯時,眼底已經清明不少。
“你不能過去!”
“快攔住她!”
踏入大廳,裏面吵吵嚷嚷,保安似乎在攔着什麼人。
“翁千歌!”
下一秒,翁千歌就知道是誰了。
是丁蔓。
她又來了。
似乎並不意外。
是丁蔓自己說過的,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她。
翁千歌靜靜的站在那裏,不是怕她。
而是她明白,丁蔓出了朝她發發脾氣,並不能對她做出實質性的傷害。
“放開她。”
翁千歌朝保安們揮揮手。
保安依言鬆手,“是,翁總。”
“呵。”
丁蔓笑了,紅着眼打量着翁千歌。
“翁總?
你好威風啊。”
她的手,差點就要指到翁千歌臉上來。
歇斯底里的質問,“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顧沉的!”
翁千歌蹙眉,不置可否。
只覺得她無知又可笑。
沒錯,集團的總裁該是顧沉,翁家能有今天,顧沉功不可沒。
但丁蔓似乎忘了,顧沉先是被翁家收養,纔有的這一切。
更何況,顧沉出事,不是她害的。
“你看看你春風得意的樣子!”
丁蔓的謾罵和指責,並未停止。
“顧沉出事以後,你爲他掉過一滴眼淚嗎?”
這質問……有掉過嗎?
人前,或許沒有。
失去顧沉的翁千歌,一夜之間被迫成長。
她有父母要照顧,有整個集團等着她撐起來。
她的傷心難過,只能掩藏在心底。
這些話,她連父母都不曾說過,又何必對丁蔓解釋?
翁千歌不緊不慢,眸光從容。
“是遇到什麼事了,還是缺錢了?
有任何事,都請告訴我。
我會幫你。”
“……”丁蔓錯愕,愣了好半天,像是見了鬼。
翁千歌內心的真實想法是:顧沉不在了,丁蔓和他們的孩子,她應該要照拂一二的。
“呵!”
丁蔓想不到她的好意,譏笑道,“你玩什麼?
你當我是什麼人?”
翁千歌蹙眉,不願多解釋。
她是願意照顧他們沒錯,但不表示甘願被踐踏心意。
“如果沒有別的事,請離開吧。”
“等等!”
丁蔓看到保安再度圍上來,慌忙朝着翁千歌的背影大吼。
“翁千歌!救救顧沉!只有你能救他!”
“……”翁千歌一怔,僵硬着身子,回頭去看她。
“這話什麼意思?”
瞬間,丁蔓淚水洶涌。
“我知道顧沉在哪裏,可我沒有錢,我沒法把顧沉帶回來!”
那麼一瞬,翁千歌腦子像是被掏空,以至於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找到聲音。
一字一頓,縹緲虛浮。
“帶我去,找顧沉。”
……西城最近正在搞開發,這個項目還是當初顧沉定下來的。
拆遷之後,工地建起來,到處塵土飛揚。
翁千歌下了車,站在那裏,沒法想象,他就在這裏。
怎麼會?
她滿世界的找他,結果,他就在自家的工地上。
“跟我來。”
看丁蔓的架勢,她不是第一次過來了。
熟門熟路的帶着翁千歌在工地上七拐八繞,還去找了工地上的工頭。
兩人遙遙的說了一番,丁蔓折返回來。
“顧沉在上工,我給了工頭一些錢,他馬上就過來。”
說着,又要哭了。
丁蔓捂着嘴巴,抽抽噎噎。
“我來過幾次,顧沉不認得我了,他不肯跟我回去,還怪我打擾他上工,被扣了錢……”聞言,翁千歌鼻子一酸。
她不知道,不知道……這些日子裏,顧沉過得竟然是這樣的日子。
堂堂顧總,竟然……手心不自覺攥緊,疼痛卻不能稍稍緩解。
工頭帶着顧沉過來了,顧沉一身工裝,沾滿了塵土。
可奇異的,即使是這樣的顧沉,也絲毫不見落魄。
明珠蒙塵,也是明珠,變不成魚目。
翁千歌訝然,似乎才發現,顧沉原來如此耀眼——這麼一個事實。
“……”翁千歌張了張嘴,可走近了,才發現顧沉的神色不對。
他皺着眉,相當的不耐煩。
“誰找我?”
說話時視線落在翁千歌身上,只一眼挪開了。
接着,纔看見了丁蔓。
頓時跳腳,“又是你?
不是告訴你,我不認識你,別耽誤我上工!”
說完,就要走。
“顧沉!”
聽到這個名字,顧沉絲毫沒有反應。
翁千歌慌了,哭喊着。
“哥!哥哥!”
那道高大的身影,倏地頓住。
顧沉遲疑的轉過身來,不確定的盯着翁千歌,指了指自己。
“你……在叫我?”
“……嗯。”
翁千歌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簌簌。
是顧沉!真的是顧沉!他還活着,活的好好的!連日來的擔憂,讓她時常從夢中驚醒。
生怕有一天找到的顧沉,會缺一條胳膊,或是少一條腿!可是,現在,他現在全須全尾的站在她面前。
眉目依舊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