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暗淡,道:“曾經我也想爲母后復仇,但實際上呢?”
“你那是明事理,而且,另一方面皇甫權是你的親生父親。”柳拭眉替他找了合適的理由。
身爲子女,縱是父母有千般不是、縱然狠下心來大義滅親,但言辭上、心理上,是很難接受親手去誅殺的。
所以,皇甫令堯知道孫清也可能有自己的過錯之後,對皇甫權的恨意雖不說消散,於情難以原諒、於理卻能理解。
皇甫令堯繼續剛纔的話題:“如果拿着我母親的遺物去找魏遜的人,真的是母后的舊部,你的猜想便是成立的了。只是……”
他又提出了另一個可能:“會不會是有心人知道這段過往,故意這麼做的障眼法呢?不然……如果真心忠誠母后之人,爲何沒有來找我、或者是找我師父呢?”
反正,魏遜那個瘋批,與孫清有關的事能夠讓他不要腦子!
但不管怎麼說,孫清的人,難道不應當以孫清的兒子爲馬首是瞻,爲孫清的兒子效力嗎?
“不無可能。”柳拭眉臉色一凜,道:“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我們都是要防備的。不管是不是母后的舊部,他們這樣做,便是沒有將你考慮進去!”
她撇嘴,道:“但也有一個可能不是?母后的愛慕者,說不定將你定性爲皇甫權的兒子,而不是孫皇后的兒子呢?”
皇甫令堯:“……”
還真有可能!
柳拭眉又問:“所以,我想問你的是,在西魏的時候,可有遇上這種可疑的人出現,故意誘導你、或者魏遜去做一些什麼?”
皇甫令堯卻是搖頭:“暫無發現。”
“沒有任何動作!”柳拭眉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或許是因爲,現在你與魏遜所做的事,還在對方期待範圍內?”
對方想要攪亂天下,而大蜀的和西魏的戰事如火如荼,已經不需要他們在背後添柴澆油了!
柳拭眉又得出一個結論:“說不定,等平了西魏之後,他們就會浮出水面了!”
“我媳婦兒怎麼這麼聰明呢?”皇甫令堯眼裏全都是對自家媳婦兒的讚賞,道:“感覺有你在,我只需要做個傻子就好了呀!”
提到“傻子”,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柳拭眉橫了一眼過來:“怎麼,你還想再來一次?”
“不不不……”皇甫令堯哪兒敢!
他嘿嘿賠笑,道:“我說過了,以後會承擔起來,讓你輕鬆一些。不會食言的!”
欽天監。
女帝夫婦帶着太子,探視了公主。
國師大人閉關,柳拭眉前去叫門,荊天命也沒有回覆,她推測他這一次是真的閉關修煉了,下晌便起駕回宮。
回到宮內,皇甫令堯剛剛回來,自然有一羣人要見。
譬如大舅子什麼的。
慕將離沒多少話說,知道皇甫令堯回來待的時間不會長,就要去研究大炮對付北齊了,故而只與他談了一些國事。
之後,皇甫令堯去藥神殿探望梁怡。
在他去見梁怡的時間,柳拭眉與慕將離討論了一些朝政。
突然,黎信進入殿內,稟報:“陛下,南邊來了密函!”
柳拭眉神情一凜:“呈上!”
密函,是皇甫曄叫人送來的。
她打開火漆封口的信封,將信箋拿了出來。
其一:兩個懷疑是私兵的土匪窩,都已經攻佔下來了!
其二:果然不出所料,確實是私兵的窩藏點!
第三:並且,在其中一個私兵的窩裏,搜出來了五公主的嫁妝!
但——
“很確定皇甫玥是被其中一支私兵給擄走的,但皇甫玥不在山寨裏,也沒有什麼嬰兒的存在。對那些私兵也已經大刑伺候審過了,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皇甫玥的去向。”柳拭眉理解着信裏所表述的信息。
她朝慕將離看去,道:“哥哥,你說……他們是被滅口了呢,還是怎麼樣?”
倘使是朝廷的兵馬來圍剿之前,他們把皇甫玥臨時送走,總不至於整支私兵隊伍的人都能這樣硬骨頭,一個都不招供吧?
問話的結果是:大部分從一開始就不知道皇甫玥去了哪裏!
甚至,還有一個信息——
皇甫玥根本就沒有被帶回山寨過!
慕將離說道:“很有可能,一開始他們就在製造障眼法的信息,兵分幾路,皇甫玥與孩子是一路!”
“對。”柳拭眉認可這種說法:“只有一個女人和孩子,爲了孩子,皇甫玥一定還會認命低頭。對方要帶走她,很容易!就是不知道……”
她微微擡頭,嘆息道:“她到底被帶去了哪裏?是還留在大蜀的地界,還是……”
對上了慕將離的雙眸,她吐出了自己的猜測:“去了南吳或者北齊!”
去南吳,比較近。
皇甫玥是公冶卿的準皇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去北齊的話,比較遠一些,但相對要靠譜!
“你爲何還是認定,皇甫玥還活着呢?”慕將離還是推敲這一點:“說不定,已經被滅了。只要皇甫玥真的死了,那你與公冶卿的結盟,幾乎不可能成了。”?
柳拭眉:“……”
她吸了一口氣,道:“也許,是因爲我壓根不希望出現這樣的事吧?”
說來說去,她希望皇甫玥活着!
不僅僅爲了大蜀朝局,她自己的私人看法亦是如此。
慕將離見她已經夠憂慮了,他自己便不過多焦慮,安撫道:“我們猜測那幕後黑手的目的是攪弄風雲,趁着天下大亂的時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既然如此,我猜皇甫玥還活着!”
因爲,皇甫玥還活着的話,可以控制公冶卿!
公冶卿目前是南吳的歸屬,雖然有曹皇后與他鬥,但嚴格來說,曹皇后有個執明軟肋——那六皇子的病,一直治不好!
一日治不好,就沒有辦法把公冶卿踢開!
所以,只要六皇子一死,南吳的天下就一定是公冶卿的。
那麼,對方掌控了公冶卿心頭所愛——皇甫玥,將來要對付南吳,豈非容易得很?
這麼一想,柳拭眉也深以爲然:“哥哥所言極是。”
兩人聊着,皇甫令堯回來了。
關於這件事,柳拭眉給皇甫令堯說了一遍,皇甫令堯的看法與他們差不多。
如今他們急不得,只能等!
他們若是亂了,就是給對方可趁之機!
說完了國事,慕將離又提起:“過幾日就是太子和公主滿百日了。滿月禮沒有辦,百日宴……辦不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