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探出頭朝樹下看了眼,古樹奇高,目測至少五六層樓那麼高。
這麼高,怎麼睡
以自己睡覺不老實的習慣,摔下去鐵定變成瘦肉餅子
嗚嗚好睏。
“困了便睡,本公子發善心,給你守着”
沐悠然回頭,月光下,少年的臉更顯蒼白,但依舊一臉欠扁的笑意。
沐悠然白了他一眼,正當少年以爲孩子不願靠近自己時,肩頭多了一個小腦袋,沐悠然緊閉着雙眼,顯然已沉沉睡去。
少年脣角勾起,繼續閉目養神。
。。。
睡夢中。
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幺九,快去打掃三哥的馬廄吧,哈哈”
“你孃的嫁妝切,這麼好的東西,你一個野孩子配嗎拿來”
“幺九還小,不需要大帳,這頂小帳不錯,擺設少,不會磕着碰着”
瘦弱的孩子被哥哥姐姐們欺凌,哆哆嗦嗦蜷着瘦弱的身體,爲了一口喫食和過冬的寒衣,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父親,三姐五歲就有大帳和成羣的僕人了我能不能”
“你還有臉提,你剋死了自己的母親,這點苦就受不了了”
“父親,明日是我九歲生辰,我想”
“生辰你的生辰就是你孃的忌日”
“嫡母,父親常說,草原兒女要在馬背上長大,我能和哥哥們一起學騎射嗎”
“你細胳膊細腿的,要是摔了可不好還是乖乖呆一邊去吧”
而作爲乙索部落實權在握的首領父親,以及身爲乙索族尊貴的嫡母妻主,卻只冷眼瞧着,絲毫不曾憐惜過幺九一分一毫。
若如不是曾經伺候過母親的一位老嬤嬤,總從自己的口糧中摳出一份來,這個世上恐怕要多出一個餓死的公主。
畫面一轉,被稱爲原主三姐的女子,一改往日的淑女形象,凶神惡煞地帶着幾名打手,趁嬤嬤不在,突然將年幼的幺九拎起,一頓痛打。
“九妹妹,你不要怪姐姐,要怪就怪你娘當年給你定的親事,大商皇室子嗣,那是何等威風尊貴,豈是你這個野孩子能匹配的,哎,姐姐也是怕你福薄擔不起,可惜了,願你早日投胎,下輩子再享榮華富貴。”
女子清冷嬌俏,卻用最溫柔的語氣,判定了親妹妹死刑。
可憐的九公主,沒一會便被幾個漢子打死,三姐拍了拍手,轉身離開。
豈料,九公主突然“詐屍”坐起,乘着幾名壯漢被嚇壞的當口,爬出棺材,忍着身上的疼痛,逃出昇天。
但命運不公,她用盡最後一絲氣力,逃到亂墳崗,卻一頭栽倒。
畫面再轉,四面透風的小帳,骯髒的薄被,風雪中哆哆嗦嗦的身影,瞪着一雙無比空洞的黑眸,死死盯着沐悠然,駭的她差點一蹦而起。
“如果你不能替我復仇,我便不離開,我將化作冤氣,讓你永不安寧”
沐悠然猛的睜開雙眼,發現天色大亮,她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長吁一口氣,還好,剛剛的一切,雖然感同身受,卻不過是一場夢。
不過,她怎麼這般命苦。
別人穿越,一覺醒來,便有丫鬟“小姐小姐”的呼喊着,醒來第一眼不是錦繡閨房,便是華麗宮殿,怎麼自己偏偏穿到死人堆裏,費盡力氣爬出來,又被倒黴男撲倒,然後又是殺手,又是狼羣,好一番惡鬥才逃命
“咕咕咕咕”更悲催的是,沐悠然此刻,只覺得前胸貼着脊樑骨,餓的眼冒金星腹中如貓爪虎撓,難受的緊,想來原主被拋棄在亂墳崗,應有好幾日不曾進食了。
腦海中下意識飄過烤雞、烤鴨、烤魚、燒肉哪怕是自己最討厭的方便麪,此刻想起來,都能讓人流口水。
沐悠然嚥了咽口水,突然聞到一股極爲特殊的氣味。
那味道,沐悠然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焦香的烤肉味,卻混合着嗆人的燒炭味,如此也就罷了,可偏偏還有股子難聞到令人作嘔的屎臭味。
幾種不搭調的氣味緊密混合在一起,讓人頭皮發麻。
沐悠然起身,才發覺已回到樹下,正坐在一片乾燥厚實的枯樹葉上,而她昨夜所枕,是一塊平滑的石頭,鋪着眼熟的錦袍,正是少年昨夜所穿。
沐悠然心中一暖,那小正太總是嬉皮笑臉,想不到竟是個小暖男。
想到這個嬉皮笑臉的暖男,沐悠然擡目遠望,遠處有一條小溪,少年正蹲在溪邊,用火烤東西
烤東西
“咕咕咕”沐悠然的肚子應景的叫了幾聲
金秋的早晨,微冷的陽光透過樹枝,正在驅散溪邊的氤氳,淡淡飛散的水霧中,少年只着白色的內衣,面色蒼白,俊美不減半分,如果生在現代,一定能順利出道,絕對能成爲令無數女人尖叫的當紅小鮮肉。
此刻,他安靜的垂頭,專注着手裏的事,動作行雲流水。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白皙幼滑,完不像會做粗活之人,沐悠然摩挲着自己的雙手,乾瘦粗糙,兩者相比,自己的只能用爪子來形容。
少年極爲認真,沐悠然來到他身後,也未曾察覺。
他是如此專注,如若不是聞見一股焦臭味,沐悠然一定以爲,他在烹調什麼人間至味。
“哦醒了還早,不多睡會兒昨夜嘻嘻累着你了”
什麼叫昨夜累着了
沐悠然翻了個白眼,眼神驟冷,不說話的時候陌上人如玉,一開口簡直白瞎一副好面孔。
而且對這麼小的女孩子開這種玩笑,真的好嗎
“你爲何不笑”
沐悠然反問道:“有何好笑”
少年想了想,納悶道:“以前在家時,哥哥總是在早上和嫂子這麼打招呼,嫂子總是嬌羞的笑個不停我以爲女子都一樣,喜歡聽這樣的話。”
沐悠然無語望天,還以爲他是個聰明伶俐的,不想某些事上,卻是個亞子。
“無聊”沐悠然頭也不回,轉身走回草塌坐下,看起來像生氣了。
少年只在沐悠然轉身的一瞬,嘴角牽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沐悠然坐回草塌,心中鬱悶至極。
你奶奶的,就算不善烹調,也不能連內臟都烤了吧
她剛剛走近瞧了眼,少年神貫注所做的“食物”,那個黑乎乎、長着兩條腿的帶刺球狀物,居然是一隻烤雞。
一隻沒拔毛沒去內臟直接被燒焦的帶刺碳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