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辛善使者大概也猜到了其中原委,臉色沉鬱。
幾名辛善使臣交頭接耳一番後,有位使者站出來道:“哼乙索首領,我們辛善誠心誠意而來,玉器,食鹽,一樣不少,您就拿族中最不受寵的女兒來打發我們”
乙索承山一臉尷尬,他先瞪了眼幺九,才尷尬着笑道:“這,這哪裏話,九兒也是我乙索的嫡女,她的母親可是巫族之女,她血統高貴,本首領和華夫人向來疼寵這個孩子絕對沒有不受寵之說。”
使者們狐疑的看向幺九。
幺九笑道:“自然,父親說的極是”
幺九看了眼華夫人,又道:“這些年,多虧嫡母替幺九保存月錢和我孃的嫁妝,今日幺九議親,纔能有豐厚的嫁妝傍身,說起來幺九還要謝謝嫡母纔對呢”
幺九說完,巧笑嫣然,看向華夫人的眼神中,七分期盼,三分羞澀。
“母親曾留下不少好東西,還有一個小箱子給我,嫡母怕我年幼弄丟,特地保管着,而且近十年來,嫡母都替我攢着月錢,想來也是不小的一筆了,您曾答應等我議親便給我,好讓我在夫家能擡得起頭來”
幺九說着自身上取下一卷布帛,有些發黃,看起來年頭久遠。
“金鑲玉鐲一對,翡翠白菜擺件一件,瑪瑙頭面一套,金枝玉葉頭面一套鑲寶石的小木箱一隻。”
華夫人聞言,整個人呆若木雞,這些東西她自然有印象,巫青玄死後,自己強行佔有之物。
可她萬萬想不到,幺九居然在議親宴上當衆提出來,這讓她如何是好
再看乙索承山,雖強作鎮定,卻也偷偷擦了把腦門上的虛汗。
青玄那些寶貝,他爲了討好遁甲城,交由華夫人管理,而華夫人將其分贈給星月姐妹和孃家的表姐妹,如今早已不剩一件。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總有些挑事者不死心,又有人拿幺九的名字做文章。
“哼聽起來的確母慈女孝,可實際情況呢明眼人一看便知,要不然九公主也不會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排行第九,便喚作幺九,明顯是不受寵嘛”
乙索承山心中懊惱,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名字也會有被利用的一日。
早知今日,當初他就應該隨隨便便給幺九起個名字了。
在大商,只有平民與奴隸家中的孩子纔會以老幾幺幾來論名字,一方面他們目不識丁,另一方面他們疲於奔命,壓根顧及不了太多。
可王公貴族卻不一樣,名字關乎一生運勢,不但要測字,還要請占卜,才能定下。
像幺九這般名字隨意的部落公主,絕對罕見。
面對質疑,乙索承山一時語塞。
可誰想幺九突然轉向辛善使者,作揖道:“其實,我纔是乙索最受寵的公主,是首領父親最愛的孩子。”
衆人自然不信。
幺九也不急,面向指責她的人,緩緩道來。
“天有九重,九天之上爲仙女,地有九州,九州之合爲一統,人有一言而九鼎,丹需九轉而成,帝王以九五爲尊,天下大事九九歸一,敢問這位伯伯,您居然說九是隨便而來的,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九字爲陽數最高,父親爲我取名幺九,正是因爲在所有孩子中,最疼愛我不信,你們拭目以待,如今幺九議親,父親大人必將舉族之力,十里紅妝來送嫁”
場譁然人們統統望向乙索承山,這是真的嗎
乙索如今富庶,十里紅妝可不是小數目啊
“咳咳”
聞言,上首的乙索承山突然坐直了身體,下意識手指着幺九,見衆人紛紛狐疑地看着自己,只能將噴涌而出的憤怒硬生生哽在喉嚨裏。
“你,你你好樣的果然是本首領的最疼愛的女兒”
這是變相的承認了
到此刻,乙索承山才煥然大悟,眼前小小的孩子,根本不是逆來順受,也不是刻意討好,而是一直在耍心眼,在耍自己。
華夫人在幺九剛說完的一瞬,“嘩啦”站起了身子,桌几上的酒杯都被帶倒,瓊漿順流而下,將她華麗的錦袍打溼,她卻像完沒意識到一般。
“舉族之力,十里紅妝”
華夫人顫着嗓子,一隻手下意識的拽住了旁邊的乙索承山。
“夫君,是我聽錯了還是這丫頭瘋了她一個野孩子,也配得上十里紅妝”
乙索承山趕緊將人拉着坐下,還好她聲音極小,除了近處的乙索憐星,再沒人聽見。
“現在不是撕破臉的時候,你給我記住,乙索的臉面更重要。”當然,乙索的未來也很重要。
華夫人跌坐席子上,至始至終都不敢相信“十里紅妝”這樣的話,是平日裏她一個手指頭就能碾死的孩子能說出口的。
幺九仰頭,一臉得意,似乎在炫耀她口中極致的恩寵
場譁然,辛善使者們滿意的笑了,收穫了一批嫉妒的光芒。
唯有乙索瑾之一人閒適自得,自斟自飲,嘴角始終噙着一抹笑意
他雖面上平靜,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因爲他知道,她是在復仇,爲她不公的命運而報復,只是她報復的手段異常巧妙。
既保自己,又讓上位者恨的牙癢癢,外加憋屈到血氣翻涌,但關鍵是還不能拿她怎麼辦。
這招術,真高
幺九笑意盈盈,心中卻悱惻着,這只是一點兒利息而已。
“而且父親還指了瑾哥哥做幺九的教習,瑾哥哥文武雙,特別與後宅事物更是精通,十天干也找不出一個與之匹敵的來,足以見證那句父愛如山”
突然被點名,乙索瑾之放下酒杯,看向幺九的眼中,是驚喜。
“嗯的確如此,幺九不但是本公子最喜歡的妹妹,也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能娶到幺九者,幸也”
有大公子做保,幺九的乙索愛女人設立馬落地生根。
辛善使者們瞬間喜出望外,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有大公子教導未來夫人,辛善就離發達的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