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九一隻手臂綁着繃帶,卻氣勢不減,她睥睨着眼前的幾個小侍女,認得其中一個是華夫人帳裏管事的。
便好奇道:“哎呦,這是啥啊不會是我十四歲生辰禮吧”
帶頭的侍女點了點頭,可眼中並無一絲尊敬之意。
幺九笑着揶揄道:“今天太陽打西方升起的麼還是你們夫人她吃錯藥了居然惦記起我這個野孩子的生辰了”
見幺九不識好歹,那侍女冷着臉道:“九公主,飯可以亂喫,話可不能亂講,要不是首領求了我們夫人,怕是你這輩子都見不着這麼好的東西吧。”
“哦”幺九歪着頭,尾音拖地百轉千回。
可腦子中卻快速思慮,自己的渣爹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纔會求華夫人,華夫人能答應,說明這個目的事關重大。
幺九百思不得其解,正好石英急匆匆趕來。
“九公主,九公主”
話還未出口,卻見華夫人的幾名侍女站在帳外,心下了然。
石英上前,隨意的翻了翻侍女手中的綾羅綢緞與珠寶首飾,一臉嫌棄道:“好歹首領大人開口求了一回,怎麼華夫人就送這些破爛過來,糊弄誰呢”
衆侍女面面相覷,這那裏是破爛啊,這些東西精美華麗,價值不菲,將她們都賣了,也換不回啊
這分明是挑事兒
“我們是奉命”
爲首的婢女想辯解一二,可石英卻一臉厭色道:“行了行了,收走吧,我們九公主還真瞧不上”
“你”
婢女們多爲奴隸或家生子,哪敢懟大公子身邊的一等紅人。
躊躇了一瞬,只好懷着怨氣離開了。
見此情形,幺九笑道:“真不會憐香惜玉”
石英卻收起了傲慢,嚴肅道:“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今日你的生辰宴,來個出來嚇死你”
幺九一凜,想來這就是華夫人送禮的緣由了。
“什麼大人物說來聽聽,放心,你姑奶奶膽兒肥,絕對不會被個人嚇死”
石英正了正神色,眼中流露出幾分狐疑。
“我也納悶呢,你居然被巫族的尊長盯上了”
“啊”
幺九心頭閃過燃燈節那夜的神奇一幕,巫族尊長散發着紅藍光芒的詭異瞳孔。
難道那一幕,不是自己眼花了
“而且尊長指名道姓要見你和五公主真沒想到,你還藏了一手,那可是巫族地位崇高的尊長啊,就連首領見了,都要行跪拜大禮,我們主子連露面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王帳外聽命。”
幺九的眉頭皺了皺,問道:“王帳內還有誰”
石英一臉不忿:“哼自然是首領大人,以及華夫人,還有二皇子哦首領大人真偏心,你又不是不知道”
幺九穿着平日裏隨性的衣裙,大搖大擺走近王帳。
剛走到王帳門口,就遇到了讓她生厭的人,五公主乙索憐星。
冤家碰面分外眼紅,憐星瞥了眼幺九的穿着,高傲的昂起頭顱,眼神中盡是不屑。
而反觀幺九,一身不起眼的桃夭素色長裙,梅色的細帶將盈盈一握的纖腰束起,及腰的墨發只用一根粉緞絲帶挽着,關鍵是一隻手臂還礙眼地綁着繃帶,用白絹吊在脖子上。
本無一處出彩,可偏偏讓人挪不開眼。
即使她一身素服,依然能看出嬌小精緻的五官,已初具傾城美人兒的雛形。
長而濃密的睫毛低垂着,眼中是不羈的野性,微微擡眸,柔媚的眉目卻噴發出灼人的戾氣,外加她自身窈窕而健美,細腰長腿,更是美的豪放,美的狂野,美的如一副大氣磅礴的潑墨,精髓永遠在意境和氣韻,而不關具象的外形。
“哼”憐星今日翻了箱底,才湊足這身奢侈的行頭,沒想到卻被某人一身素服碾壓,她不服氣的哼了一身,也不理會衆人,徑直朝王帳走去。
一羣鄉野村夫,有眼不識金鑲玉。
她娘可都告訴她了,今日來的這位尊長,身份極爲貴重,如能得她青眼,便是飛上枝頭做鳳凰都有可能。
自從憐月姐姐被送往大商皇都之後,憐星總是幻想有一日,自己也能飛黃騰達,而不是成爲部落利益的犧牲品,被隨隨便便許給哪位不入流的部落王子。
等憐星走入王帳,幺九擡眸,環視帳外一干人等,果然見瑾之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他面色還有些許蒼白,但精神矍鑠,勾魂的鳳眸中,是笑意,見她將手臂掛在脖子上,造型十分奇特,皺眉問道:“傷好些了麼”
幺九點了點頭,反過來安慰他:“無礙,皮肉傷,過幾日會好的瑾哥哥的傷如何了”
“無礙,嗯,你要不要進去”
瑾之回想到燃燈節那晚,巫族尊長突然望過來的目光。
他心中一緊,聽父親說,尊長想在兩位公主中,選一名做入室弟子。
這可是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他本不該阻攔,可他一想到眼前的人,有可能遠走高飛,一顆心便控制不住的難受。
幺九擡眼看向瑾之,雙眸中染着一望無際的蒼藍,那是最深邃卻又最明媚的亮色,直達人的心底。
“聽說我娘是巫族人,既然來了,不妨進去瞧瞧,或許有意外收穫呢”
瑾之聞言,眼眸低垂,眼底是濃到化不開的鬱色,昭示他的心情。
“嗯,去吧,我已備好及笄宴,我等你你一定要來哦”
“那是自然”
幺九點了點頭,才轉身進入王帳。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背影,瑾之深呼一口氣,心中就像空出來一塊,極爲難受。
王帳內。
憐星正嫋嫋婷婷地跪地參拜,從她顫巍巍的背影,足以瞧出她的謹小慎微與懼怕。
首領大人和華夫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眼中滿含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