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幺九的手,抵在自己的額頭上,聲音中隱含着痛意和自責。
“關你什麼事”
幺九平日裏一個人晃盪的時間並不少,他這樣自責,倒是讓幺九更不好意思了。
“哥”
聽到這個字眼,瑾之煩躁地迅速用手堵住了她的嘴。
“你放心,父親那邊我自會替你周旋。”
幺九眨巴着雙眼,有那麼一瞬,她突然覺得,有這麼一個哥哥寵着自己也挺好她都有些捨不得離開他了。
幺九難得用依戀的眼神看着他,瑾之只覺得這一刻,分外安心,也分外難受,她信任自己,可自己卻沒有保護好她。
“你換了這身華服,就是爲給我過生辰嗎”幺九糯糯地問道。
只有在受傷後,才能見到幺九如此溫軟脆弱的一面,瑾之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錦衣,笑着點了點頭。
“石英,拿過來”
就見石英捧着一個食盒過來,他苦着臉將食盒打開,放下蓋子的一瞬,還用袖子抹了把淚。
“你這什麼表情,難道食盒中是炸彈”幺九雖疼的呲牙,卻勉強擠出一絲笑意調侃着,想活躍一下氛圍。
“是啊,石英,今天是個好日子,應該開心的,來,笑一個”瑾之亦吩咐着。
石英爲難的裂了裂嘴角,展開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九公主,主子師傅爲了您的生辰,特地下廚做了這個。”
石英說着,從食盒中小心翼翼端出個大盤子來。
幺九一見,瞬間紅了眼。
只見碩大的青釉盤上,放着類似雙層蛋糕的物體,色澤金黃,點綴着各式新鮮欲滴的水果,青釉盤邊緣是鮮花和碎冰塊。
原來瑾之讓她去轉悠一圈的目的,就是爲了準備“蛋糕”。
看着這個像模像樣的“蛋糕”,幺九感動無比,她不過描述過一兩回,沒想到瑾之卻記在了心中。
幺九支着身體,在瑾之的攙扶下坐起,長長的睫毛輕顫。
她想起自己穿越前的最後一個生日,恍若隔世。
上一世她的生日是十月初九,與原主同一天。
還記得當日,她自別墅的大牀上爬起來,翻箱倒櫃才湊夠二十幾元。
本想買塊蛋糕,卻囊中羞澀,不得已泡了碗方便麪對付了事。
也是在那一天,她接到了王老五的電話,告知她有一單探墓的生意找上門來,開價六千萬。
迫於窮的只剩下一棟別墅及一別墅美玉,她當時就心動了。
不然,也不會有後來種種。
前世的最後一個生日,沒喫上一口蛋糕,卻不想穿越後,她居然還能喫到生日蛋糕。
要說不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幺九咬着饅頭一般口感的“蛋糕”,眼淚不自覺地流下。
見幺九流淚,瑾之不知所措。
“可是與你所說的蛋糕相差甚遠”
幺九搖了搖頭,道:“沒有,很好喫,這是我上輩子,這輩子,兩輩子加一起,喫過最好喫的蛋糕了,謝謝瑾哥哥”
瑾之長舒一口氣,又道:“嗯,那就好九兒,生辰快樂”
幺九頓住,心中涌出無限的幸福感來,“謝謝”
幺九用完“蛋糕”,瑾之扶着她趴好,由於失血的緣故,沒一會兒,幺九便睡熟了。
瑾之站起身來,面色凝重。
他吩咐石英道:“好好照顧九兒。”
直到傍晚十分,幺九迷迷糊糊中醒來,也未曾見到瑾之。
只有石英在一旁照顧。
見幺九醒了,嘴脣蒼白而乾裂,石英趕緊到來一杯水,扶着幺九喝下。
“可好些了”
“這藥果然奇效,本想着這傷這麼嚴重,一定會疼的死去活來,可現在只是隱隱疼,替我謝謝你家主子。”
石英低頭道:“這藥極爲難得,對外傷有奇效,可惜爲了救你和嬤嬤,已經用完了。九公主,還是等過幾日你的傷好了,親自去謝我家主子吧。”
幺九嘆了口氣,道:“也好。”
“嗯瑾哥哥人呢”換好傷藥,幺九舉目四望,卻不見瑾之。
正說着呢,外面突然傳來緊湊的腳步聲。
“石英,快來搭把手”
這是瑾之另外一名侍衛石木的聲音,幺九認得,實木年紀偏大,做事老成,只是此刻這聲音中是焦急與慌亂。
石英聞言,快速走出寢帳。
“主子主子這是怎麼了”
幺九隔着一層帳簾,突然聽到石英驚恐的聲音,心下一緊,她撐着身子坐起,艱難的下牀。
“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拿祕藥來”
幺九掀開帳簾,就瞧見石木正瞪着石英問他要祕藥,而石英則喪着臉,一臉焦急。
“祕藥,祕藥,哪裏還有什麼祕藥,都給九公主用了,剩下的送去給了嬤嬤,如今一丁點兒沒有了,這下完了,怎麼辦怎麼辦”
瑾哥哥受傷了怎麼回事
幺九大驚,她顧不得傷痛,快步上前。
剛纔因爲石英和石木擋住了視線,幺九隻從兩人縫隙中瞧見一抹帶血的衣角。
等她衝到跟前,推開石英和石木,纔看到躺倒在小榻上的血軀,觸目驚心。
只一眼,幺九便覺的窒息難受。
她回頭抓住石木的衣領,又急又怒,帶着哭腔道:“瑾哥哥武藝超羣,兆力和華二均不是對手,爲何會這樣”
石木張了張嘴,最終什麼也沒說。
幺九又道:“就算他瞞着自己的實力,可也不能被人欺負到如此境地,再說,他不是有護衛嗎,你們當初在幹嗎爲什麼不救他爲什麼”
激動的幺九被石英拉開。
“九公主你醒醒吧,關石木什麼事兒,主子是因爲替你受了十下刺骨鞭,才受了重傷。”
什麼
十下骨刺鞭
幺九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想起瑾之救回自己時,華二囂張的話,如若幺九不受罰,便斷了乙索和遁甲的生意往來。
他居然代替她生生受了十大刺骨鞭。
是爲了她
亦或者說是爲了他自己肩上的責任和心中的大義
再次看了眼受傷昏迷的瑾之,幺九一顆心緊縮起來。
瑾之俯在小榻上,背上血肉模糊,破損的衣料糾纏着翻起的爛肉,與大量粗糙的止血藥膏混合在一起,被一圈圈白色粗布簡易地包着,白布已看不出本色,早被血水滲透,讓人心驚不已。
幺九顫抖着雙手,想幫他清理傷口。
她穩住氣息,輕輕將一條滲透血水的布條揭開,卻不想直接露出森森白骨,幺九的心瞬間揪住,呼吸幾乎停滯。
“嗯”
還在暈死中的人,因爲這輕輕的觸碰,疼的出了聲。
幺九的淚再也控制不住,嘩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