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風中的甜味兒 >第一百一十章 小包工頭3
    從胡八幺的醉言醉語中,我也聽出個大概來了。他這個工作也是不怎麼靠譜的。只是目前我也沒有什麼事情做,聊勝於無吧。而且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鄉幹部,在他這裏好像也不是那麼高高在上了,大家都是酒瓶一提稱兄道弟的人。完全顛覆了“幹部”在我自小以來心目中的形象,感覺他們還是很平易近人的。還記得小時候,鄉上和村裏的幹部來家裏收“超生款”,大概是九百塊錢。九百塊放到現在可能就只是魚莊裏的一頓好飯,或者幾條好煙,幾瓶好酒。但是在十幾年前,那可是要人命的。家裏窮啊。真是拿不出來。拿不出來也要拿,“雞腳杆兒上也要剮點兒油下來。”人家鄉幹部、村幹部也是工作需要,誰和你都無冤無仇的,但是還是把工作問題搞成私人恩怨了。因爲,那時候的“超生款”還是幹部嘴裏的一句話,有的人老老實實地交了,有的人交了一部分,其他的就不了了之了。可是,這些來家裏催收超生款的幹部卻不管你困不困難,你超生了就是犯了天大的錯誤,就是衆矢之的。上房揭瓦,牽豬拉糧。總要整點兒錢走,不能打了空手。有一次家裏摘了一背篼蘋果回來,剛拿去賣了。前腳剛走進屋裏,後腳大大小小的幹部些就追到家裏來了,威逼之下把錢拿了,有個村幹部臨出門前看見地上剛買的燒水茶壺,順手就要拿起走。大人就不幹。說家裏的燒水茶壺已經壞來補又補,補得不能補了,纔買的這個,求他們不要拿起走。但是那個村幹部根本不管,就是要拿起走茶壺柄就走了,趕緊衝上去抱住茶壺身搶。就在這一拉一拽中,茶壺柄和茶壺身被拉得分離了。由於突然失去了平衡。母親大人往後摔了一跤,茶壺身也掉在了地上。惱怒成羞的村幹擡起他憤怒的大腳,一腳就把茶壺身徹底踩扁了,然後揚長而去。只留下我們一家人抱頭痛哭。這痛哭既是對貧困生活的無奈,也是對別人施加地“欺凌”不敢反抗的哭泣,還有是對即將開學的學費沒有了的哭泣生活的打擊遠遠不止於此。因爲俊哥兒是超生的原因,我們兩個哥哥也被剝奪了獲得村上分配土地的資格。所以,這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土地對於農村人來說那就是命根子。那是他們來到這個世界上賴以生存的唯一資源。但是,我們沒有資格了。我們被株連了。如果大家都這樣的話。我們也沒有理由去恨某個人對吧但是現實不是這樣的。現實是其他類似的家庭還是分到了土地。因爲村裏每年都會有老人死去,或者一些年輕人因爲疾病啊意外啊這些死去,就沉積下一些土地,還有就是一些“五保戶”,他們死了也留下了土地,還有就是一些人出去讀書參加工作戶口由農村戶口轉變爲城鎮戶口,還有一種是因爲要招工招幹參軍而把戶口由農村戶口“買”成城鎮戶口的,也沉積下一部分土地。面對這麼多的土地,沒有土地的人眼紅啊都想分到一點兒。最後這個事情還真幹成了。那個時候的村幹部經過認真研究,得出的結論就是。人死了的有後人的,大家都不好意思喊把土地退出來,就默認了由他的後人些繼續擁有承包經營權。把“五保戶”死了的、脫了農皮的和買成城鎮戶口的,他們的土地退出來分配。剛好我就有資格參加分配。只是事與願違。據說那次有資格分土地的有十一個人,但是土地剛好平均分成十份,如果分成爲十一份就分不平。於是就採取了“抓鬮”的辦法來分配。據父親大人講,“抓鬮”很公平的,人家做了十一個“鬮”,還讓他優先選,說是他選剩下的別人才選。父親大人很高興,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受到過如此“禮遇”。興高采烈地選了一個自己覺得“好運”的“鬮”。然後村幹部就喊他快打開看看,到底選到了那塊肥田好地。旁邊的人也一起起鬨,喊父親大人快點兒打開。老實巴交的父親大人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打開“鬮”。可是他的臉色卻是越來越難看。因爲他選中的“鬮”,打開就只有一個字無。村幹部和其他等待抓鬮的人相互遞了個眼色,就說十一個“鬮”,老木已經把“無”的個選掉了,剩下的十個就都是有了。大家都不用抓了。剛纔,只是寫了“有”和“無”。現在要按序號來“抓鬮”,十家人都有,大家也不要挑肥揀瘦,抓到哪塊兒算那塊。別人都高高興興地“抓鬮”去了,只有父親大人像鬥敗了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地回來。回來,母親大人問他抓到那塊了。他邊抽自己的嘴巴,邊說都怪自己手氣臭,運氣黴,十一個“鬮”,十個“有”,一個“無”,人家還讓他優先抓,他都沒有抓到個“有”,偏偏把那個最不可能抓到的“無”給抓到了。等到我們慢慢長大了,我們終於想明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手氣臭,也不是什麼運氣黴,更不是什麼“優先”和“禮遇”。那其實就是一個“陰謀”。哪裏根本就沒有一個“鬮”是“有”,十一個“鬮”都是“無”。無論父親大人抓那個,結果都是一樣的。只是等我們想明白這些的時候,艱難困苦的十幾年已經過去了。當年的主事幹部也都死掉了。你連恨都找不到一個對象了,更不要說去報復誰。看了看周圍,我突然覺得我想去當一個鄉幹部。如果我當了鄉幹部,老闆兒就要殺豬兒給我喫,酒兒也隨便我喝,“詐金花”還不敢給我“作機”,甚至拿了比我大的牌也會假裝比我小而把牌丟了讓我贏。如果我當了鄉幹部,我就把那些欺壓村民的村幹部統統免掉。如果我當了鄉幹部,我就要當個好乾部,絕不會不問青紅皁白就去收拾村民,絕不會把村民逼死逼活。如果我當了鄉幹部,我就我醉了。臨走前還提起胡八幺的一瓶啤酒喝起走。彷彿我已經是一個鄉幹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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