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容曜拿出來的扳指,上面赫然雕刻着一隻鴛鴦,從形狀上看,顯然與女人吞下去的扳指是一對。.xcmxsw.
蘇七的臉色變得難看,脣角的淺笑蕩然無存,“這個扳指……”
楚容曜撫着扳指,沒注意到蘇七的神色變化,他自嘲的嘆了一聲,“這東西爺原本就該扔的,看一次便傷心一次,卻沒想到,爺居然留到了現在。”
蘇七抿着脣,極力隱忍,才勉強把涌上來的懷疑壓制住,沒有衝去質問楚容曜,究竟是不是那個大魔頭。
然而,楚容曜似乎也沒打算多說什麼,徑直把扳指收了,倚靠在車廂壁上,又吹起了他的長笛。
那模樣少了幾分邪肆,多了些惆悵,卻讓他籠罩在一片神祕之中。
蘇七攥緊的拳頭逐漸鬆了下去,當初夜景辰明知道扳指跟楚容曜有關,卻沒將裏面的前因後果告訴她。
他大概是不想在沒有證據的時候,僅憑一樣東西就隨便懷疑人。
所以她也要控制住自己,不能讓心底的那團怒火,湮滅她的理智。
天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馬車仍然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楚容曜才放下他的長笛,又妖魅的斂起他那雙狐狸眼,笑意盎然的盯着她。
“好聽麼?剛纔的離愁曲。”
蘇七迎上他的視線,“不好聽,太哀傷了。”
楚容曜像看怪物似的看她,“你這小丫頭到底識不識貨?這可是名震東清國的離愁曲,會吹奏的人少之又少,多少人爲了聽上一曲,一擲千金。”
蘇七撇撇嘴,“那是別人,又不是我。”
楚容曜竟被她噎得無言以對,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看她的眸光愈發灼熱。
她似乎對她自己的認知,格外的清楚並且堅定,絲毫不隨波逐流。
她是她,不是任何人,更不會成爲任何人。
蘇七揉了揉仍然不適的小腹,音調軟了幾分,“曜王殿下,咱別玩了行麼?算我求你好了,你趕緊告訴我還有多久纔到,再顛下去,你明兒就看不到我了。”
蘇七的臉色向來就是蒼白無血色的,楚容曜也沒察覺到她此刻的不適。
但還是掀開了車窗簾,朝外面看了一眼,“再有半盞茶的時間應該就到了。”
蘇七隻好繼續強撐,窩在角落,靜靜熬時間。
半盞茶之後,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蘇七躍下馬車,看着面前出現的一個小屋子,頓時困惑不已。
但她沒說什麼,跟在楚容曜的後面往裏走。
裏面有數十個黑衣人,他們都蒙着面,在得到楚容曜的授意後,立即散到屋子外面去。
一時間,整個屋子便只剩下了蘇七跟楚容曜,以及,正中央放的那副由金絲楠木打製而成的棺材。
蘇七隻看了一眼,便能看出棺材前面寫的冥文,都是與皇室有關的。
直到上面出現了董貴妃三個字,她才詫異的擡頭朝楚容曜看去。
如果她記得沒錯,楚容曜的母妃正是董貴妃,當年太上皇駕崩,董貴妃被迫陪葬,這是宮外人人都知道的事。
可現在,楚容曜竟然把她母妃的棺材從皇陵裏偷了出來?
所以,他請她來,是想讓她驗屍?
一股香料味頓時在屋子裏蔓開,幾乎將屍臭味掩蓋乾淨。
蘇七揣摩不透他的想法,但還是皺着眉頭走了上去。
棺材裏的屍體已經完全呈白骨化,軟組織變爲了灰污色的特質,十分乾燥,壽衣依然完好,骨架似乎沒被人動過,一直保持着原狀,死者頭髮全部脫落在顱骨之下。
可以看出,棺材裏的死者已經死了數年。
裏面的各式金銀財寶,分別堆放在死者的頭部,胸前,以及腳部。
“你儘管驗。”楚容曜說話間,已然轉過了身,隱在一片暗影之中,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需要將結果告訴爺。”
蘇七點點頭,“好。”
在棺材的旁邊放了一副皮革手套,蘇七先吃了顆糖,然後才戴上手套,將棺材裏的金銀財寶撥到一邊。
她將壽衣解開,讓骨架完完全全的露出來,而後才從顱骨處開始查看。
顱骨完好無損,喉部的舌骨肉眼可見斷裂,很顯然是自縊造成的。
但是,除了舌骨之外,死者的甲狀軟骨也有異狀出現,其左側的甲狀腺軟骨向內彎曲,有明顯的骨折現象。
縊死的人,繩索大多壓迫在舌骨跟甲狀軟骨之間,因爲體重的原因,舌骨會被壓向後上方,導致斷裂,這是正常的。
而甲狀軟骨的異常,只能是勒死造成的,勒死的時候繩索位置會比自縊的繩索要低,壓迫在甲狀軟骨附近,很容易便能造成甲狀軟骨的骨折現象出現。
眼前董貴妃的喉部,同時出現了這兩種異常現象,就像是被人先勒死,再吊上白綾的。
蘇七繼續往下看,又發現了死者的肋骨斷了一根。
斷端一截明顯刺向脾臟位置……
蘇七眉頭一皺,轉頭望向楚容曜的背影,“你……你母妃被賜死的時候,她的屍身有什麼異樣麼?”
楚容曜的背脊一僵,“你發現了什麼?”
“是我先問你的。”蘇七堅持要先聽他的回答。
楚容曜隔了一會才背對着她開口,“母妃被賜死之時,我不在京中,我是第二日才趕回來的,她已然收斂入棺,我未能看她最後一眼。”
蘇七聽着他低沉的嗓音,心底莫名有點不太好受。
“所以呢?你發現了什麼?”楚容曜這才轉過身,直直的盯着蘇七,一字一句,“爺要你的實話,不要那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
蘇七抿了下脣,“因爲屍體已經呈白骨化了,我無法判斷她的具體死因,但是……”
她頓了頓,然後才繼續道:“死者至少有兩處致命傷,第一處是斷裂的肋骨,斷端指向脾臟位置,可造成脾臟破裂大出血,另外,死者的甲狀軟骨也有骨折現象出現,這是被勒死的人,纔會出現的特徵。”
“勒死?”楚容曜的眸光一深,有寒意從眸底翻涌而出,“竟然是勒死?”
可那些人卻跟他說,是她母妃執意要跟隨他父皇而去,纔會自求賜死,同葬皇陵。
正當蘇七想說些什麼,屋外突然浮現出一片火光,有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即近的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