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tingfree.”禁衛軍副統領一聲冷喝,“來人,將這名膽敢污衊皇上的人原地斬首示衆。”
“是。”
數十名禁衛軍立即朝重陽先生圍攏過去。
蘇七身形一動,擋在他的前面,似笑非笑的看向先帝,“皇上好心急啊,重陽先生是人證,他說了他知道的事實,若是皇上不認可,便拿出證據來反駁他,這纔是‘明君’的風範。”
說完,她瞥了眼圍攏過來的禁衛軍,“你們還是退下吧,免得百姓們以爲你們是想替皇上殺人滅口來着,到時候,皇上可就百口莫辨,要一直揹負着這個污名了。”
禁衛軍們的動作霎時一頓,頻頻朝副統領看過去,好似在等他的命令。
那副統領也被蘇七的幾句話噎住,輕易不敢亂動。
直到先帝開口,“重陽先生指認朕,除了一番言詞之外,好似也沒有其它的證據吧?”
重陽先生恨極了先帝,面對他由骨子裏散發出來的帝王威嚴,非但不怕,還敢與之對視。
“我敢說出這番話,自然是有證據的。”
話音一落,他取出那方血手帕,“這是你在殺了某個姑娘之後,遺留在現場的物證,我當時將之收了起來,放到今日,上面有你的血手印,你可敢對比一番?”
說着,他展開血手帕,上面赫然是一個清晰的血手印。
看到手帕,方纔跪下的一名死者家屬,立即瞪圓了眼睛喊道:“手帕的右下角是否繡了一個雨字?”
“的確。”
那家屬騰的一下站起身,不顧禁衛軍的阻攔,幾步衝上斬首臺,看向手帕的右下角。
確定那處繡着一個雨字後,他噗通一聲癱軟下去,“是雨兒的手帕,她不識字,學了良久才學會繡這個雨字啊!”
他悲愴的擡手捶着心口,止不住的嗚咽起來。
周邊的百姓看着他這副模樣,無一不爲之動容。
原本就跪在地上的他們,自發的朝先帝所在的方向磕了幾個響頭。
“還請皇上驗明掌印,給死者的家人一個公道。”
“若不是皇上所爲,驗明掌印也是自證清白。”
“請皇上成全我等所求。”
先帝望着眼前跪了一地的百姓,耳邊全是此起彼伏的聲音。
他放置在桌案上的十指驀地收緊,一雙黑眸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
若不是這麼多人看着,他真想親手掐斷蘇七的脖子。
如果不是她,他眼下就不會這麼的騎虎難下。
那個手印顯然是他留下的,對照之後,必然會讓案子定性。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去對照……
副統領接到先帝掃過來的眼神授意,他猛地飛身而起,朝蘇七與重陽先生所在的方向掠過去,站在高臺上大喝道——
“你們大膽,竟敢拿出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前來污衊於皇上,皇上詐死的這些年,一直都在寺廟中替國祈福,前些日子的老天降怒,纔會因爲他的歸來而平息,若他真應了你們的話,與手帕中的血手印對照,觸範天顏,讓向來厚愛皇上的老天爺,再次降下大怒,你們承擔得起麼?”
“這……”百姓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竟被副統領的話唬住了。
副統領見狀,直接伸手去抓重陽先生手裏的手帕。
重陽先生製作人皮面具的手藝非凡,卻沒有什麼武功。
面對副統領伸過來的手,他壓根無從應對。
“石青楓。”蘇七開口喚了一聲。
在副統領即將要抓住手帕的瞬間,石青楓一掌擊向他的命門。
副統領只得收手,回身與石青楓對掌。
蘇七趁機從重陽先生的手裏,把手帕接過來。
那邊,石青楓與副統領都停了手,站在原地劍拔弩張的形成對峙。
良久,副統領才憤恨的盯了石青楓一眼,轉而望向手帕主人的父親,“你可想好了?是否不惜惹怒老天,也要讓皇上與手帕上的掌印對照?”
死者的父親張了張嘴,眉眼間浮起無比矛盾的神色,一方面是自己慘死的女兒,另一方面卻是對抗天令。
他不過是一個尋尋常常的百姓,與皇帝離得近了一些,整個人便怕得發抖,如今要對抗的是老天爺,想到自己家中還活着的老老少少……
他一咬牙,好似做出了什麼決定,朝拿着手帕的蘇七說道:“還請王妃娘娘將手帕毀……毀了吧!雨兒已經死了,不能因爲她而害得東清的百姓都不安寧,這件事肯定有什麼誤會,手帕上的血掌印不可能會是皇上的,我們……我們不能觸範天顏啊。這大概,大概便是雨兒的命了。”
蘇七蹙了一下眉頭,她向來都知道,百姓們是最容易變心的人。
哪一方於他們有利,他們便會傾向於哪一方。
哪怕要犧牲掉自己的某些東西,他們也在所不惜。
“還請王妃娘娘將手帕給我。”副統領再度伸手,下巴微微上昂,頗有些得意。
蘇七睨了他一眼,脣角忽地勾出一個看不出喜怒的弧度,“若我是不給呢?”
副統領勢在必得的迎上她的視線,“死者家人都已經不在乎手帕上的掌印是誰的了,王妃娘娘又何必執迷不悟呢?”
蘇七笑了笑,“我當然要執迷不悟。”
話音一落,她看向那些不知不覺中轉了無數個風向的百姓,“這東清最缺的便是執迷不悟的人,所以,我願意做一個哪怕撞得頭破血流,也會認準了目標,勇往直前、絕不回頭的人,因爲我知道,若我不這樣做,便沒有人守護真理,維護公道律法,以往我做的每一樁每一件,都是因爲我執迷不悟而換來的。”
百姓們被她擲地有聲的話震得垂下頭,可對老天爺的恐懼,還是令他們無法開口說些什麼。
蘇七也沒有期盼靠着三言兩語就能讓這些百姓回頭。
她揚了揚手裏的手帕,“我只知道這件東西是物證,如今指向了皇上,不管他身份如何,天意如何,我都要讓他對照一番,若老天爺當真要降怒,那便讓它降怒到我一個人身上,畢竟這件事是我執意要做的,與你們任何人無關。”
百姓們這才擡頭,不敢置信的盯着蘇七,“王妃娘娘就不怕麼?”
蘇七看向開口的百姓,“在正義面前,我不怕,我只怕自己用盡全力的去做,卻換不來一個結果與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