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滿臉膿包的牡丹,正默默的坐起身來,擡頭看她。
那雙水潤的黑眸,瞪的老大。
卻聽有人叩門道“六爺在裏頭呢吧”
九幽一聽,來人分明是牧歌,便應道“軍師我在”
牧歌又道“咱們這有塗身的癰瘡膏藥,能否行個方便,讓我們進去”
九幽見牡丹已經正襟危坐了,便道“進來吧”
牧歌身後跟着的是那兩個侍男,各託着一板托盤,拿湯藥碗端的。
牧歌見她疑惑,便道“這是給他擦身的藥膏啊,把東西給六爺放這,六爺您先塗着,在下就回去了。”
九幽見他轉身就走、毫不留戀,當即臉一黑,伸手抓住了他:“着什麼急啊給他敷好了藥再走”
牧歌卻笑道“不了,我還要回去照顧肅肅呢。”
高肅也就是高長恭,一口一口肅肅被他叫的這麼親切九幽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高長恭他怎麼了”
牧歌眼神冷冽的看着她,悠悠道“不如你去看看他”
九幽點頭應着,“好你先把他敷好了藥,咱們再走。”
牧歌眼光一寒,道“給他敷藥和去看高肅,你只能選擇一個”
九幽有些哭笑不得:“高長恭又不是得了什麼必死之症,不過是幾日未見,至於和一個撿來的醜八怪計較麼”
牧歌冷哼道“當然至於”
九幽無奈道:“也要等我先看着牀上那人敷完藥啊他又不是多想看見我,說的好像他會使小性子似的唉一想到一會兒見面了,不免又掐,我都不敢去了”
牧歌意味不明的笑道“反正肅肅不着急,那六爺您就留下吧,在下走也”
九幽告別道:“牧軍師走好,記得一會再來找我啊”
牧歌頭也不回:“我就不留了你大可讓那兩個侍男帶你去”
“喔。那我送送牧軍師”
牧歌連連擺手,九幽還是跟了出去。
牧歌一走,九幽就覺得心裏全是失落和愧疚。
愧對高長恭待她的那些好。
送走了牧歌,九幽一回來就看見了一幅詭異的畫面牡丹抱着被子坐在牀上,而那兩個侍男則是在與他對視。
不是戰火紛飛,卻是大眼瞪小眼的六目相對
九幽當即斷喝一聲:“怎麼回事”
一個侍男寒噤若驚的道:“他不讓奴下碰”
九幽轉頭去冷眼看着牀上那人。
他卻垂着眼睫,沉默了下,便勾手喚她。
“”
九幽當然知道他是要做什麼
“去,找紙筆來”
牡丹乍然瞪大了眼看着她,一個勁的搖頭
九幽無語道“好好,你就認準了我這手是不是”
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九幽伸手,他抓住。
然後指腹輕刮,便是我自己來。文婷閣 entingge.
九幽挑眉質疑:“你自己怎麼來”
然後,就指東指西的。
兩個侍男也不敢怠慢,就給他拿來了。
不一會兒,就是一個侍男懷裏抱着面銅鏡,銅鏡映着那不着寸縷的人,還正背對着九幽在牀榻邊,手指捏着緊裹一身的被角,躊躇着。
一個端着藥,一個抱着鏡,只差他打開緊裹的遮羞了。
牡丹在銅鏡裏見九幽看的津津有味,他驀然回首,用一雙神色複雜的眸子看她。
又垂了眼睫,躊躇了許久。
然後,下定決心似的,擡起一雙春水盪漾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她。
同時,自己寬衣解帶,扯下錦被,便一點一點露出了光裸的身體。
像獻祭似的,每一個褪下遮羞布的動作的,都是羞澀的看着她完成的。
從上身到下身,反弓形脊背,寬肩窄臀,細腰長腿
分明是在告訴九幽:愛看是嗎我大大方方給你看個夠
九幽無語道“你怕羞不想讓我看”
他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那老子走”
他又重新揪起被角,眼巴巴的瞪着她,還用眼神示意她,讓她趕緊出去
九幽也不遲疑,擡腿邁步出了門去。
九幽就不明白了,她這麼男人,他也是男人,怕個啥
咳他大概更怕兩個男人的吧
一出門,正是月明星稀,四角的院落,有烏鴉鬼嚎,飛落在院中一株槐樹上棲身。
九幽怎麼感覺這麼陰森呢
她一擡頭,還是看到了北斗。
七星有明有暗,被看不見的天絲相連。
北斗七星,本就是七個不同性情的星君,活生生的團在了一起、夜掛北極參斗數。
獨孤九冥這個男人太有毒了,讓九幽險些離不開,險些戒不掉。
就聽一聲喚道“哎你在發什麼愣”
九幽收回思緒,轉頭一看,就看見槐樹下站着個人。
七殺抱着膀,脊骨挺拔。
都入夜了,一身鎧甲還未褪,倒像是個守夜的。
他那塗墨的詭色眉眼一挑,扯脣笑道“你這是怎麼了看着天上發呆,在想着誰”
九幽擡眼望天,看了看那北斗七星,然後淡定收回視線,轉頭盯着七殺,壞笑道:“看天上的搖光星呢唄正想着小殺殺你呢,你這不就來了麼”
七殺聞言,眸子倏地瞪大,張口愣了愣,臉上便是陰沉成鍋底黑了
這廂憤怒的唾罵道:“獨孤九幽收起你那流氓話爺好心來看你一眼、你倒是毫不領情”
九幽默默的垂下了頭,一副受教的低眉順眼樣子,待他吼完了,才問正題:“你怎麼在我院裏”
七殺怒吼:“不過一條巷廊之隔,什麼院子就是你的了”
“”
九幽默默的擡頭望天,思緒也直上了九天。
話說,她被高長恭派人安頓在這後,還真沒注意這裏的地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