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第二百六十章民怨面前你算個屁
    喫飽喝足的衆人打算去接着幹活,葉安看着一個漢子使勁的時候差點把剛剛喫的飯都給吐出來,又急急的嚥了下喉嚨,心中膈應的不像話。·

    “都急個甚?難道擔心本侯跑了不成?不想腸癰就好生坐下,喝點茶水再下去挖,免得腸癰,惹了風寒,到時又怪起本侯來了!”

    衆人自然知曉葉安是好意,葛三叔笑着道:“知曉侯爺是心疼我等,自然不敢拂了侯爺的好意,都是鄰人侯爺無需這般的。”

    葉安看着已經挖好大半的池塘,微微點頭道:“都是鄰人,本就是應該,本侯僱他們來出力,若是出了事自然也是本侯的責任。下午便要去趟大相國寺,這裏還望你好生照看纔是。”

    葛三叔看了看在角落裏並不言語的張寡婦,向葉安拱了拱手道:“侯爺高義!我等看在眼裏,心中明白的緊!誰也不會偷奸耍滑。”

    葉安點頭進了小廚房,一通忙活後順手取了兩瓶酒出來,一瓶小的扔給了葛三叔,一瓶放在是食盒裏,在葛三叔的唱諾聲中離開了後院。

    其實他是不想去見大和尚的,最近事情多,又麻煩,腦子連軸轉也沒好生休息一下。

    尤其是你要害人的時候,還好意思還去人家面前?

    本打算今天下午小憩一下,卻又要去大相國寺,眼看着年關就要到了,雖然家中的事情挺多,但終究不忍張寡婦一家提心吊膽的過年,孤兒寡母本就生活不易。

    這麼多年來,自己還是沒有改變愛管閒事的臭毛病,上輩子算是吸取教訓,要麼便不出手,要麼便下死手。

    葉安看着執意要來趕車的王幫開口問到:“那倆個禿驢傷的如何?”

    車轅上的王幫微微苦笑:“侯爺,說實在的,小人長這麼大,還從未見人被打的如此悽慘,聽杏林堂的老郎中說,肉山佛已經廢了,至於乾巴僧人睡覺都不能躺着。”

    葉安微微點頭:“記住了,要麼便不幫人,要麼便要下死手,我曾經錯過一次,眼下不能再錯了。”

    瞧見王幫驚詫的回頭,葉安拍了一下他的腦袋:“看路!你瞧見沒有,現在肉山佛和乾巴僧人就沒來尋張寡婦任何麻煩了不是?”

    王幫苦笑着回到:“侯爺說的是!”

    人都被打成這樣了,沒個月就別想下地………………

    從信陵坊到大相國寺不過幾步之遙,但要繞一個大圈,以葉安的身份已經不好從後門進去了,當然葉安還是經常從後門去“串門”。

    看門的老和尚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不過葉安每次都會折上一隻雞腿,害的大和尚總說他喫的是瘸雞。

    今日不同了,因張寡婦家的事大和尚不願與葉安見面,開始擺起譜來了,那也只能帶着美酒和喫食從正門過去。

    說到底還是爲了幫人,否則也不至於這般,王幫有些不服氣,在他看來葉安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本就是爲了幫人的好意,這最後還要低聲下去的去尋大和尚,這叫什麼事?

    聽見王幫和看門人理論,牛車中的葉安渾不在意,靠在自制的躺椅上舒服的躺着,其實與空空和尚交談的越多便會發現他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雖自己對佛教充滿敵意,但對這個胖和尚卻並未在意,和他在一起,更多的是在交談哲學問題。

    沒錯,在這個時代哲學思想的萌芽已經出現,也就是出在這羣喫飽了撐的沒事幹的人身上。

    人就是在物質基礎豐富,有保障的情況下才會去思考其他的事情,“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這是放在何處都準確的真理。

    用葉安的話來說,只有這些享受世人香火的大和尚纔會有空暇去思考人生的意義,去思考西方極樂!

    大和尚對此非常贊同,並且認爲自己成佛之後,便可以引渡葉安這種暴戾之氣過多的人。

    拎着食盒的王幫跟在葉安身後,在瞧見遠處斜斜靠在大樹下的胖和尚便沒有好臉色的上前把東西放下。

    葉安無聲的笑了笑,空空和尚同樣也無聲的笑了笑。

    一身厚重的袈裟披在他的身上,但還是露出了他的胸口,葉安忍不住埋怨:“你這般的模樣是想在我面前裝彌勒?還是算了吧!天寒地凍的,就不怕染上風寒?”

    空空和尚笑道:“你這小子說話總是令人不爽利,明明是擔心貧僧,怎生就這般的不順耳呢?”

    葉安親自把食盒中的飯食拿出來,一樣樣的擺在毯子上,最後拿出精美的酒壺搖了搖笑道:“這話說的,你的人欺負了本侯的鄉鄰,還指望本侯給你好臉色看?”

    空空和尚搖了搖頭:“這就是你不一樣的地方,貧僧看不懂,爲何你就與這世人相差如此之多?

    尋常的侯爺巴不得身邊沒有這些惱人的事,即便撞上了也會拂袖而去,但在你眼中,一個寡婦居然值得你下如此功夫,你不會是…………”

    葉安順手就把酒壺傾斜,在酒液傾灑的瞬間胖和尚便如同“脫兔”般的竄了過來,扶着酒壺惱怒道:“你這人怎生如此?!有話便說何必糟蹋金貴的東西!”

    “我就是特立獨行,你又不是第一天知曉,激我前來不會只是爲了面子吧?”

    空空和尚給自己的酒盞倒滿了酒,淡然道:“當然不是,你在上清宮的門口列舉佛門十惡,眼下又打了我大相國寺的和尚,前來登門賠罪也是應該不是?”

    葉安冷笑道:“哦?這麼說來你打算讓我賠罪?!”

    空空和尚把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微微搖頭道:“非也,大和尚是求你放過佛門,放過大相國寺!”

    一陣冷風吹過,杏樹上所剩無幾的最後幾片樹葉便隨風飄下,打着旋的落在地上格外淒涼。

    樹下的胖和尚已經沒了之前的超脫物外,反倒是看着有些可憐,即便是沒有呼嘯的寒風,也讓人覺得他被冷的瑟瑟發抖。

    “咎由自取,強大的時候不知道管束自己的力量,待發現已經開始反噬自己的時候,一切都晚了,民心如水,民怨便是滔天的洪水,我只是撬動了小小的一塊石頭而已,這早已被慾望所填滿的溝壑便一發不可收拾。”

    葉安的每一句話便如同一道“寒風”使得對面的大和尚抖的更厲害了。

    “那也不至於宣揚的滿城皆知!這才幾天的功夫,那信陵坊的事情便在東京城傳開了!半夜貧僧如廁,都能聽見磚石破空之聲!大相國寺原本的寶相莊嚴,現如今變成了人人唾罵所在!”

    站在不遠處的王幫看着都有些不忍,畢竟一個肚大腰圓的“得道高僧”,幾乎用上了祈求的語氣,讓人忍不住心中一軟。

    只不過鐵石心腸的大有人在,葉安完全無視空空和尚的模樣,微微搖頭道:“你覺得若是我不插手此事,張家娘子會是一副什麼樣的境地?”

    “出家之人雖說話語粗鄙了些,但…………”

    “呵!好一個出家之人!好一個話語粗鄙!出家之人能威脅一個死了男人的小娘子?能忍心在孩子面前作踐她?!若我不痛下死手,你信不信那些粗鄙之言就會變成真的!”

    空空和尚默然不語,但葉安卻沒打算放過他,一字一句把肉山佛和乾巴僧人的話重複給他聽,讓他羞愧難當,讓他無言以對!

    即便是沒有在現場的王幫,聽了葉安的複述都覺得一股怒氣衝上了天靈蓋,何況是葉安?

    起身拂袖而去,葉安回首看了看癱坐在地上的空空和尚冷冷道:“既然已經開始,那便不會輕易收場。”

    空空和尚吶吶道:“此事可否暫且放下,大相國寺願舍了張家婦人。”

    葉安有些奇怪的看着胖和尚,就像是在看着一個傻子:“我真懷疑你的腦子是怎麼長得?裏面不是智慧,都是脂肪吧?!這是張寡婦家的事情嗎?這他孃的是佛門的問題!

    我早就說過,佛門之惡已經到了危險邊緣,甚至已經在歧路上走的太遠,大宋繁榮,不是你佛門投入市場經濟的理由,當資本無限膨脹不加約束的時候,會無限趨向於利之所在,無限趨向於人的惡!”

    空空和尚不是傻子,雖然他不知道葉安話中的好些詞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葉安說的都是事實。

    “大相國寺百年基業,也非是你葉安一句話便能破碎的!給我點時間…………”

    沒有辦法了,只能用強硬的態度來回應,空空和尚現在只想着保全大相國寺的聲譽,否則他連改變大相國寺的機會都沒有,大相國寺與葉安之間必定要撕破臉面。

    他也知道張寡婦的事情在東京城中已經鬧得很大,一旦出現民怨對後果不堪設想,雖說大相國寺乃皇家寺廟,可終究是一羣和尚在營生。

    空空和尚是不打算管這事的,但此時的他已經和大相國寺牢牢的捆綁在一起。

    “勿謂言之不預也!葉安不才若是大相國寺有手段便儘管施展!民意如火,一旦點燃便把世道這口大鍋給煮沸!傾倒而下,你算個屁?呵呵……佛門百年基業連屁都不是!”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