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第二百八十八章需要引到的“膽氣”
    劉志在腦中幻的那些事並沒有發生,遼朝使團並沒有因爲葉安殺人而糾纏,也沒有因爲那句粗話而發瘋,發狂。

    相反遼朝使團的正使,中山郡王耶律宗政並未追究葉安的一切責任,放任其離去。

    反倒是劉志自己被耶律宗政盯得發毛開口責難:“你身爲宋國京都廂巡使,理應早早趕來平息毆鬥,事情鬧成這樣你纔出現,要你何用?難道宋國的閒人就這麼多?”

    劉志的神經猛然一緊,這是要把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腦袋上啊!

    明明是遼人辱罵雲中郡侯在先,雲中郡侯揭了遼人不光彩的老底才造成這次的互毆,怎生扯到自己這個廂巡使的身上?!

    你遼人自己不是雲中郡侯的對手,死了人卻要找自己的不是?!孃的,憑啥自己要當替罪羊?!

    劉志可不是沒腦子的,短短一瞬間他便做出取捨。

    “呵呵,使者說笑了,這裏是崇明門內大街,乃是外族最多的地方,尋常起了爭執哪次不是……哈……貴方挑起的?

    今日若非那是你們契丹人挑釁我漢家男兒在先,豈會有這般的禍事?國有國法,我大宋的宋刑統在那擺着呢!

    我大宋可是個講規矩,講禮法的,若是要理論,去往東京的府衙,便是三司會審也會還你遼朝一個公道!”

    強龍不壓地頭蛇,遼朝是厲害,契丹人是能打,可這裏是大宋的地盤,是天子腳下,劉志並不擔心耶律宗政的報復,甚至不擔心他上疏朝廷來治罪自己,越是如此自己越發的榮光。

    同樣耶律宗政也知道這一點,眼睛微微眯起,冷聲道:“好一個巧舌如簧的奸吏,本使必定上疏大宋官家,請他做主!”

    “悉聽尊便!”

    劉志隨意的拱了拱手,邁步便走,這件事或許他處理的不是很及時,但就事論事的說,他沒有錯處。

    若是倒黴的人是葉安,那他一定是罪責難逃,可死掉的是遼人啊!還是遼人的一個衛士,那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即便劉志不是很懂,但對於官場上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自己上面還有禁軍的指揮使,都指揮使,三衙,相公,以及御史在。

    若是因爲此時波及到自己,讓自己這個小小的廂巡使去頂罪,那纔是真正丟人的事!

    趕緊追上前面的牛車,招呼兄弟爲葉安開路,相比之下那些堵在巷子口的讀書人愈發的丟人現眼,剛剛有不少人聽聞宋人與契丹人毆鬥都跑過去看熱鬧的,但最後居然一個喝彩的宋人都沒有,若非九經先生出來這些來了,這些人還要做縮頭烏龜!

    看到這些大頭巾的模樣便讓劉志憋了一股氣,他倒是真的想要爲葉安喝彩,但奈何自己是廂巡使的公差,又是在遼朝使團死人的情況下,這般的偏頗難免會被人抓住痛腳。

    繼讀書人的儒家經典之後,圍觀或是準備離開的大宋百姓也改變了態度,一句話原本不敢說的話被他們喊出來,聲音要遠比讀書人大得多。

    “小郎君威武!”

    “少年郎威武!”

    “英雄出少年啊!”

    因爲孫奭的一席話,以及衆多文人的發聲,使得百姓的態度開始轉變,原本就卡在脖子裏的一句話,在現實面前被擊潰膽氣時,在一位大官,大儒的領導下喊出來,最恰當不過!

    心中的擔憂已經被降到了最低,那些讀書人,文人都敢開口了,自己這些平頭百姓還有什麼不敢開口的?

    反正倒了黴也不是自己,有大個的在前面頂着!

    孫奭並沒有多說別的話,只是執意上前親自牽着牛車向家的方向走去,葉安惶恐的想要下車,卻被孫奭瞪着眼睛道:“坐上去!這是你應得的!雖不是戰場上,但能手刃遼朝的狂徒,老夫爲你牽馬執墜有何不可?我大宋若是沒有這少年血性,如何奪回燕雲?”

    四周的文人默然不語,葉安卻知道這位老先生的意思,大宋可以沒有燕雲,但卻不能沒有奪取燕雲的膽氣。

    孫奭的宅子不大也不小,但位置稍稍差了些,在宋人眼中,崇明門內大街這裏有太多的外族,雖然貨物繁多,但商賈之氣太重,且麻煩事也不少,於是稍有家資的也都在想盡辦法的搬離這裏。

    但孫奭家卻一直在此處,老先生對自己的家充滿感情:“家宅稍顯簡陋,老婆子故去的早,家中唯有一老僕爾!”

    雖然簡陋,但並不邋遢,相反十分乾淨,一圈矮牆甚至能直接從院外看到院內。

    劉志在邊上悄聲道:“九經先生的家宅乃是東京城中的老宅,都是這般的模樣,據說先生家曾經被盜,而先生卻不曾報官,說是連他這樣的人家都來偷了,必定是實在過活不下去的。自此之後先生的家宅便再也沒有被人闖入過,便是先帝出行至此都在院外等待先生迎進屋的。”

    葉安笑了笑:“如此說來,先生這家宅卻是整個東京城最安穩的地方嘞!”

    孫奭哈哈大笑:“一飲一啄皆在轉瞬之間啊!若你在東京城中呆不下去,大可來老夫這裏避難便是!”

    到了小院門口,葉安趕緊跳下牛車微微苦笑:“先生哪裏的話,長生不敢叨嘮先生,擾了先生清靜!”

    損失拉着他的胳膊笑道:“不妨事,可常來,你的家學老夫甚感好奇,官家有不解之處以向老夫問矣,可請旨聖人,不必遮攔!”

    葉安驚訝的看着孫奭,沒想到自己教授的那些“禁忌”居然被轉述給了他?

    但隨即釋然道:“那小子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沒錯,就說劉娥那般執掌天下的人物怎麼可能單單相信自己所說的一切,即便是相信自己編出來的故事,也不可能相信自己所說的帝王之道!!

    葉安忽然之間便想通了,以後大宋的天下都需要年少的趙禎來執掌,身負乾坤之責如何能“偏聽偏信”?

    當然劉娥自己也不會聽信自己的一家之言,必定要找一位信得過,且沒有野心也沒有機會的人來分析自己所闡述的知識。

    沒有憤怒,也沒有其他的想法,葉安在瞧見孫奭頗有深意的一笑後便放鬆了下來,這是最好的結果,孫奭並不會外泄某些消息,相反他的出現也在某種程度上保護了自己,從他的態度來看便說明他對自己教授給趙禎的學問非常感興趣,也是一種肯定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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