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第三百一十五章人之所求,人之所“囚”
    大牢之中靜悄悄的,武大有氣無力的回答着葉安提出的問題。

    書吏在邊上用狼毫小筆飛快的記錄着,葉安瞄了一眼頓時覺得自愧不如。

    一支細細的狼毫筆在他的手中如同靈巧的“手指”,輕輕揮動便能在紙上工整的記下武大的一字一句。

    能在空白的紙張上寫的整整齊齊,葉安便覺得這便是一項不簡單的本事,何況字跡清晰,工整的如同印刷一般。

    程拱壽和徐用章有些無聊,但死活不願離開,這件事他們也參與了,就等同於皇城司也參與了,即便是開封府的推官幾次請他們出去用茶,這兩人也是完全當做聽不見…………

    誰不知道剿滅左第二廂的無憂洞是一件大功勞?

    尤其是在東京城中,論功行賞先不說,單單是在東京城中獲得的好名聲就足夠皇城司擠破頭爭搶的了。

    要想徹底剿滅左第二廂下面的無憂洞勢力,弄死一個武大是遠遠不夠的,在葉安看來即便是剿滅左第二廂下面所有的污爛人也沒有多大的作用。

    除非剿滅東京城地下的所有污爛人,否則即便是武大這一方勢力完蛋了,也很快會被其他的污爛人給填補上。

    葉安想要知道的是一個完整的地下世界,無憂洞,鬼樊樓,甚至是丐幫他都要知道。

    武大雖然半死不活的,但當葉安提出讓他描述整個地下世界以及勢力分佈的時候,這貨便來了精神,甚至帶着狂傲的語氣道:“侯爺,諸位官人,這地底下的事情可並非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地上是一個東京城,地下便是小東京!”

    “放肆!一羣腌臢的東西,也敢與天子腳下的東京城比肩?!”

    宋推官的呵斥武大並不在意,瞥了他一眼便道:“宋推官,你不認識我沒關係,總該知曉誰是花娘子,鬼樊樓那種地方你不是也去過?!”

    “胡說!本官何曾去過那種地方?!”

    武大咧了咧嘴:“我只是在鬼樊樓聽了一耳朵而已,具體如何我也不知曉,但你總該知曉地底下誰說的算吧?想要剿滅東京城的地下世界,除非朝廷派出禁軍,不顧死傷,如同笊籬一般的篩上幾遍,否則根本就不能成!我無憂洞不過是地下的一處而已,我武大也不過是無憂洞中的一方頭領,鬼樊樓雖只有一處,可若是想要剿滅…………嘿嘿!至於丐幫那些缺德東西人數便多了去,整個東京城的乞者都與他們有關,如何能夠剿滅?!”

    宋推官臉色難看,看傻子一般的看向葉安,能抓到武大,清剿左第二廂下面的污爛人就已經不錯了,想要清剿東京城的整個地下世界?這根本就是癡人說夢!

    一個經營近百年的地下城是那麼容易被清剿的?想想也不可能!

    葉安笑了笑,有些憐憫的看着武大,踢了踢腳下的水桶冷笑道:“那你是如何被抓到開封府大牢之中的?”

    木桶被踢得來回晃動,桶中翻出的水花嚇得武大肝顫,但還是小聲道:“那是因爲我貪圖侯爺附上的富貴……”

    “錯了哦!”

    葉安微微的搖晃着細長的手指道:“即便是你無憂洞自成一方世界又如何?問題卻是你們沒有辦法生產資源,也就是說你們的一切都是從外界得來的,我想鬼樊樓和丐幫也同樣如此吧?

    相比無憂洞和鬼樊樓,丐幫和地面上的聯繫更爲緊密!

    一旦斷了地上與地下之間的聯繫,你說地下會變成什麼模樣?大大小小的渠口在東京城中數不勝數,可將作監或是開封府該有較爲詳細的標註吧?再加上常在街面上行走的差人衙役,甚至是巡城虞候…………”

    咕咚…………武大艱難的嚥了一下口水,他沒想到地下世界最大的祕密和軟肋居然被眼前的少年人給拿捏的死死地。

    沒錯,地下什麼都有,但也什麼都沒有,沒有一個農人,沒有一個匠人,甚至沒有一個手藝人,所有的東西大多是靠從外面劫掠來的,只有鬼樊樓那種地方能夠僞裝起來從地面上買東西運到地下。

    鬼樊樓雖在地下只有一處,可在地上卻不知有多少處!它纔是掌握了地下世界所有的物資和交易的中樞。

    葉安坐在凳子上輕輕一笑:“鬼樊樓在地下也許難找,但在地上他們的窩點和僞裝的鋪面卻能很容易找到,我會先對鬼樊樓下手,接着便是無憂洞,至於丐幫,就需要朝廷出面了!”

    宋推官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葉安,再看向那兩個皇城司的親從官一時間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不過這口氣當真是不小的。

    “你若是能把地下清理乾淨,調動禁軍也非不可!貴人說了,既然口氣這麼大,就要把事情做的漂亮,否則便不光是難看的事了!”

    黑暗的角落裏傳出冰冷的聲音,把宋推官和那個提筆記錄的書吏嚇了一跳,待陳琳從陰影中走出來這才發現他的存在。

    “你打算什麼時候清理鬼樊樓和無憂洞?皇城司可全力相助!”

    葉安微微點頭,隨即起身走向武大道:“明年春暖花開之時!”

    陳琳並不驚訝,而是認真的點頭道:“今冬奇寒,凌汛蟄伏已久,一旦春暖花開冰凌解凍,凌汛和春汛可能會趕在一起…………你打算用水倒灌溝渠不是不可以,但此舉太過危險,至東京城中的百姓於何地?”

    有條不紊的分析讓葉安頗爲驚訝,沒想到陳琳居然對汛期的判斷掌握的如此之好,但想想東京城這座水道密佈又有黃河之患的城市,怕是東京城中上了歲數的老者可能都知道。

    葉安搖了搖頭:“下水道堵了,就要好好的疏通,這不是壞事,反而對東京城是好事,有百利而無一害,但前提是要做好防汛排澇的工作,這事情你們沒有經驗,需要幫忙就吱聲,我會上劄子給聖人的。”

    陳琳長嘆一聲,走近葉安低聲道:“你不覺得自己身上攬的事情太多了嗎?良種的推廣,保幼院,再加上大相國寺和宗室,你倒是不怕事嘞!”

    葉安聳了聳肩膀無所謂道:“能者多勞,天家不就是要把我往死裏用嗎?得罪人的事情我來做,但相應的好處也不能少,只要給夠加班費,當牛做馬無所謂!”

    “嘎嘎…………你倒是看得開!”

    嗤笑一聲,陳琳反而輕鬆了許多,只要有所求就好,聖人說了就怕他葉安什麼都不要,那才讓人拿捏不住,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聖人說:既有所求,便能所“囚”,只要他葉安有所求,那就與大宋脫不開關係,與天家脫不開關係。

    便如此陳琳看着眼前風采出衆的少年郎心中還有些默然。

    他葉安實在是太過出衆了,天賦異稟都不足以形容他,好在東京城中的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能耐。

    太過出衆和冒尖並非好事,讓同朝爲官的人都成爲傻子,只有你葉安纔是聰明人?那天家置於何地?大宋自開國之初便定下的科舉取士豈不是個笑話!

    還好,還好………………

    他葉安並未作出揚名立萬之舉,東京城的百姓們還是把他當成陽城夜郎來看待,這也許就是他的保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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