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 第五百五十章範子淵的來訪
    若論朝堂中的政治經驗……葉安幾乎沒有,他雖然知道政治中常用的手段和那些必有的政治目的,但他對宋代的朝堂可謂是知之甚少。

    他唯一能對曹利用做出判斷的只有史書中的記載,連向來溫和的宋代史料都把曹利用的輕浮氣傲記錄在案,可見曹利用真的是頗爲猖狂不知收斂的。

    當然葉安不敢否定他的眼光,在環州這件事上,曹利用是支持自己的,並且是給出了實際行動上的支持。

    若沒有樞密院的文書,即便是範雍想要調動永興軍路的各地駐軍,恐也是要破費周章,哪能那麼快的便抵達蝦摸寨?

    葉安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現在的朝堂看似平靜,但在這平靜之下是數只牙尖嘴利的“定級掠食者”,他們已經張開了血盆大口,就等着合適的契機發動致命一擊。

    在這種情況下當然要遠離朝堂,甚至遠離軍隊,信陵坊的雲中郡侯府纔是葉安最好的歸宿,當然還有司農寺…………

    範子淵悄然到了信陵坊,他比葉安年長几歲,性格也是不錯,原以爲他爲人僵硬死板,誰知道那根本就是表面現象,相處的熟絡了,也就同葉安稱兄道弟。

    畢竟他作爲司農寺的少卿,背靠着範雍這棵大樹,只要把分內之事做好,前途必定無憂,最少他是真的想做事,能做事的人。

    一身讀書人尋常穿着的對襟開衫,布帶束腰,頭上一根髮簪再加上個小冠,完全看不出貴公子的模樣的範子淵敲響了雲中郡侯府的側門。

    鐵牛滿臉殺氣的模樣把他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某是葉侯的同僚,聽聞他以回府,特……特來拜見……”

    “哦!俺這便去尋侯爺,範少卿先進來吧!”範子淵不認得鐵牛,但鐵牛卻認得他,自然而然的把人請進外廳用茶,這段時間可沒幾人來侯府。

    這是範子淵爲數不多的前來信陵坊,對於這裏他是熟悉又陌生的,每次來都見到了不一樣的場景,彷彿這個府宅如同活物,每過一段時間都會變動模樣。

    就說這眼前的待客外廳,居然改爲了唐時模樣,來人便脫去鞋子,只着足衣在細密柔軟的藤席之上,眼前是一方小几,茶具,點心齊備,只是唯獨缺少僕從。

    只要是來過雲中郡侯府的人都知曉,葉安家向來是沒有僕從在邊上伺候的,一切都是自己動手,唯一的侍女乃是陽城縣君的貼身侍女,等同於葉安的侍妾,至於鐵牛和王幫,一個是管事,一個是護院而已。

    指望這兩人伺候,還不如自己親自動手來的舒坦。

    只不過現在的雲中郡侯府卻多了幾個看家護院,從他們的模樣和動作來看就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僕從,倒像是將門之中的親兵…………

    葉安有些好奇範子淵爲何會到自己的府宅來,但範子淵一開口便暴露了他的真實目的:“葉侯征戰而回,可喜可賀,子淵恨不能同去環州殺賊啊!”

    “你是特意上門來恭維我的?有話便直說,我還不知曉你?”

    葉安非常不習慣秦慕慕新改的會客廳,這種跪坐的東西在島國叫榻榻米,乃是唐人的習慣流傳過去所致,在後世或許洋氣,但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司空見慣的存在,且完全不符合人體工學…………

    “長生當真是我的知己啊!”範子淵笑眯眯道:“司農寺的官田已經秋收,你猜猜結果如何?”

    葉安撇了撇嘴:“瞧你的模樣便知曉必定是大豐,此事你當上奏官家,爲大宋賀纔是。如何尋到我這裏?”

    “當然想要上奏,懇請官家和聖人下旨,讓朝堂的袞袞諸公大力推廣土豆和地瓜,但誰知奏疏上了通進銀臺司便如石沉大海,了無音信啊!”

    葉安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看向範子淵後這貨便苦笑着點了點頭:“如葉侯所料,此時恐怕也會變成朝堂博弈的手段。”

    “明日我便入宮,奏疏再給我一份,若是能親自交給官家自然最好,聖人那裏……”

    範子淵連連擺手道:“不可,若是直接交由官家,以官家之心性必定在朝堂上責問,屆時恐生事端!”

    葉安如同看傻子一樣看着範子淵:“難道不給聖人?你覺得那些奏疏是被通進銀臺司扣下了,還是被聖人留中了?”

    “自然是聖人……”

    “那便是了,民以食爲天,一國之糧食多寡纔是重中之重,豈能因朝堂上的不穩而廢止?只要官家在朝堂上開口詢問,無論被誰利用,最終成全的都是我司農寺啊!”

    範子淵微微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葉安的話如同醍醐灌頂,讓他明白了自己之前犯下的錯處。

    無論朝堂爭端如何,推廣良種都應該是利國利民的頭等大事,單單呈送奏疏給通進銀臺司,自然會只在劉娥面前便被扣下,可若是能送到趙禎手中,那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這時候傻子也知道該如何選擇了,範子淵嘿嘿的看向葉安道:“果然還是你葉長生知曉進退,當然也只有你能尋得官家,至於我,恐怕只能在朝堂各司中奔走了,這便有勞長生了!”

    範子淵叉手施禮卻被葉安攔下:“莫要急着施禮,也莫要以爲此事與你無關,便是奏疏送到了官家手中,你也不能閒着,朝中的清貴那裏也是該多走動的,年輕才俊者如宋祁,宋庠,夏竦………德高望重者如淵汆先生,九經先生等也需奔走啊!清貴是最見不得利國利民之事被耽擱的啊!”

    範子淵包材叉手的動作僵在原地,這些人個頂個的都是清貴,也是充滿國家大義的人,可他們現在都在朝堂之中爲環州之事吵得不可開交啊!

    “長生啊!這些人與我私交不多,倒是同你頗有淵源,淵汆先生乃是你的坐師,至於九經先生更能算得你的師祖,這二位大能我恐怕招架不住。”

    葉安笑着把奏疏遞給了範子淵:“要不你代我入宮面聖?”

    “都什麼時候,長生還那我玩笑,子淵還沒那般的身份入宮面聖嘞!也罷……這便拜會諸位清流,爲國之事何來推脫!”

    葉安笑着點了點頭,叉手一禮:“如此便有勞子淵兄了!”

    待瞧見範子淵走後,葉安便躺在軟塌上衝着頭頂的梁木傻笑,他忽然發現,或許土豆和地瓜能把眼下的朝堂拖出水,前提是可能得罪各方勢力…………但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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