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第六百七十四章王家與王曾
    朝堂上的紛爭無時無刻不在上演,沒人能置身事外。

    即便是葉安這個所謂的孤臣也不能例外,眼下的情況即便是他不想成爲出頭鳥,但王曾依舊認爲他站在了自己一邊。

    當葉安出現在王家的時候,王曾給予了後輩之中最高禮節的招待,直接把葉安從門口帶進了後院,這是隻有通家之好,或是親近的後輩纔能有的待遇。

    說實話,葉安到過不少高官顯貴的府邸,宅子中的裝飾有曹家那般看上去便知曉是武將之家的大開大合,也有富貴之家比如李家那種低調奢華的。

    即便是孫奭那種低調到極致又充滿文卷氣的小院,葉安也是見識過的,更別提皇宮的華麗和威嚴。

    但到了王家,一切的認知都被顛覆了,葉安在這個府宅之中看到的盡是儒家的底蘊,那種凌駕於書卷氣之上的儒道威嚴,讓人看着都覺得不自在,最主要的地方便在於禮法。

    葉安從未想過王家的門房居然如同讀書人一般的給自己見禮,那標準的儒家作揖着實是讓他有些驚詫。

    而說話辦事更是滴水不漏,彬彬有禮,這樣的門房給人一種親近感,但同時也讓人不敢逾越。

    王曾親自站在中庭迎接,更是讓葉安手足無措,這幾乎是主人家待客的最高禮儀,在見禮過後卻被他拉着胳膊帶進了後宅…………

    聰明人是不會被表象所矇蔽的,葉安不覺得王曾對自己這般的禮遇單純是出於惜才,相反這很有可能是一場見不得人的交談。

    王家後院的書房中,葉安看到了一副大大的穩字,這在尋常人家很難見到,一般題字極少有一個字的,並且多爲勸誡之言中的“忍”“讓”之言。

    雖然葉安不是很懂書法,但還是能瞧見筆畫中的穩重如山,一個大大的“穩”字,越看越覺得其如同泰山一般近在眼前,看的入神甚至覺得這“山”傾面而來,只讓人汗流浹背,葉安努力的想要挪開視線,卻又挪不開半分。

    一隻手搭在肩膀上的時候,葉安才如夢進行。

    “這是家師張震的手書,勸誡老夫老成持重,穩步而行,莫要在官場上貪功冒進。你這般年歲能看出字中之勢也算是難得了,隨便坐吧!”

    葉安摸了摸鼻子,這話怎麼聽起來這麼不舒服,乾咳一聲坐下道:“令師的書法以入臻境,便是粗通文墨之人也能看出其中的寓意……”

    “哈哈!你這小子,果然是嘴上不饒人的,這般影射老夫?!”

    瞧見王旦模樣葉安就知道他沒有生氣,笑眯眯道:“小子這是誇讚,無有他意,不知王公爲何這般優待小子啊!”

    王曾笑着搖了搖頭:“心知肚明,何必試探?陳琳傳來話說你要對王欽若下手,還大言不慚的要扳倒他?你可知誣陷國朝相公是何罪名?便是聖人對你恩寵有加,怕是也要重辦你的!”

    葉安搖了搖頭:“不會的,聖人不會重辦我,王欽若是個大威脅,一旦其在朝中立足,以王相公您的資歷,便是再加呂相公怕是都難出其右的,更別提他最近與曹樞密走的近,聖人憂心久矣!”

    “嘿嘿,都說你是朝中的小狐狸,今日一見倒是讓老夫開了眼界啊!”

    “不是狐狸,小子更希望朝中諸公把我比作兔子,人畜無害,只知打洞積累。”葉安嘿嘿的笑道,臉上也是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

    但王曾卻愈發覺得這小子是個賊骨頭!

    作勢擡手恐嚇一下葉安卻見他依舊笑臉相迎,無奈的坐在指了指茶盞,見葉安行雲流水的沏茶,便道:“知曉你什麼都不怕,此次領着你到書房也是爲了掩人耳目,陳琳說的可是真的?”

    葉安拎起茶壺高高的給王曾沏了一杯茶,恭敬的遞了過去道:“是真的,只不過要尋一個可靠之人去抓他的痛腳。”

    “痛腳?在何處?王欽若做事向來謹慎穩妥,想要抓住他的痛腳,恐怕難上加難!”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王曾的眼神中還是閃爍着一絲興奮,他與呂夷簡之間有間隙,但在王欽若存在的時候,這種間隙已經非常小了。

    葉安把吳植行賄與餘諤從中牟利的行爲說出來,王曾大爲詫異,他不相信這種隱祕之事居然能被葉安發現,但當葉安說出劉氏與普惠商號的細節時,他便頓時恍然大悟。

    “哈哈!好,這便是他私相授受的鐵證!”

    葉安搖了搖頭:“算不上鐵證,王欽若還不知此事,如此劉氏纔會用這黃金出來週轉,否則早已把金子送去。”

    “這已經是鐵證,只要有餘諤以及吳植的口供,在加上那百兩黃金,由不得他王欽若不認罪!”

    葉安有些無語的看着眼前稍顯激動的王曾,悄悄的看了一眼書房中的“穩”字,這還叫求穩呢?明明是太過激進,不過王曾接下來的話卻是解答了這個問題。

    “朝堂之事往往只需一個名頭,若他王欽若自己廉潔,那吳植之流豈能找上他?餘諤爲何又要在其中牽線搭橋?”

    葉安輕輕搖頭:“王相公此言差矣,若在王欽若收受黃金之前便定罪於他,作爲一朝相公其必然否認,且爲了保全家人,餘諤以及吳植定不會攀扯王相公,必須等到他拿了錢財之後!此事方能可爲之!”

    王曾看了看葉安,忽然開口道:“長生可喜垂釣?”

    葉安微微一愣,隨即頷首道:“釣魚之趣在心,在靈,葉安不才雖技藝不佳,但卻甚是喜愛……”

    “如此甚好,隨老夫來!”

    王曾一揮衣袖便離開書房,葉安雖然不明所以卻只能跟上,不會是老倌又要用釣魚來說事吧?古人就喜歡以釣魚來隱喻朝堂上的操弄,釣魚就是釣魚,何必影射那麼多的事,實屬無趣!

    不過當他與王曾在池塘邊坐定,邊上的僕從遞來漁具的時候,葉安的眼睛便猛然一突,眼前的魚竿他太熟悉不過了,居然是拋竿!

    雖然和後世的魚竿不同,但帶有木質轉輪並且上面纏繞着細線的模樣和後世的拋竿幾乎如出一轍。

    邊上的僕從見葉安驚訝,笑着說道:“侯爺大抵是不知曉的,這魚者六物乃是我家老爺的看家寶嘞!”

    王曾在邊上稍顯得意,老人家倒是對自己的這個發明極爲自得,笑着道:“你家有格物之學,老夫也有自己的格物之道,這六物名曰:竿、綸、浮、沉、鉤、餌!得此六物可得魚也!”

    葉安深度懷疑王曾邀請自己釣魚,就是爲了炫耀他的格物小發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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