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長歌當宋 >第四章仙鄉何處?
    葉安猝不及防的拜師讓玄誠子一個踉蹌,拜師對於道家來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像玄誠子這樣的“得道高人”,這麼多年來他可沒收幾個徒弟。

    道家向來是重視拜師禮數和儀式,師徒的師承關係,名份極爲嚴苛,想要成爲師門的正式弟子大多要經過幾年的考察,甚至培養福德以便入道。

    哪有葉安這般單膝跪地,上下嘴脣一開一合就拜師的

    看了葉安許久,玄誠子悠悠然的開口道:“你要入我門下你可知我玄誠子師從何處爲哪位洞天仙人傳承子弟師門規矩如何世俗規矩如何”

    葉安只有兩字回答:“不知”

    如他這般說的理直氣壯又略微帶有傲嬌的算是第一個。

    這麼多年來尋玄誠子拜師的人可不在少數,有高門大戶之家,亦有權貴之門,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連想都不敢想。

    他葉安連個腳跟都沒有的人,居然空口白牙的就拜師了,怎能不讓玄誠子鬱悶

    望向葉安的眼神也頗爲不屑:“你可知我師出何處”

    “不知”

    “我師乃通道真人苗訓,師從陳傳老祖,善天文占候之術。仕周爲殿前散員右第一直散指揮使。”

    說到這裏,玄誠子向着東北方拱了拱手:“先師私與太祖友善。待太祖登基爲帝,擢先師爲翰林天文,尋加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工部尚書銜”

    好大的名頭

    苗訓是什麼人葉安再清楚不過,他曾經研析過宋史,其中有許多祕聞讓人慾罷不能,黃袍加身、燭影斧聲、太宗臨幸小周後、澶淵之盟等等

    而黃袍加身的契機便是來源於這個叫苗訓的人,他是道士不假,但也是後周殿前司的武官,和太祖之間的關係不要太好

    兩人之間的關係用後世的話來說便是穿一條褲子,也正是如此他才積極扶持趙匡胤上位,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葉安在查閱諸多資料之後便得出結論,當年趙匡胤之所以能發動陳橋兵變,其實與苗訓這位“狗頭軍師”的謀劃分不開。

    不光是爲趙匡胤出謀劃策,甚至連利益集團的糾纏都有苗訓的身影在其中,這是位大能

    顯德末,從趙匡胤成功說動後周小皇帝和太后,率軍北征,苗訓視日上覆有一日,久相摩蕩,指謂楚昭輔曰:“此天命也。”

    第二天到了陳橋太祖就被六師推戴,訓皆預白起事。

    如此巧合,又如此精密,其中若是沒有貓膩那才叫有鬼,顯然苗訓在其中做到了推波助瀾曉示天象的作用,讓趙匡胤有了黃袍加身的合法合理性。

    葉安驚訝的打量着眼前的老道,隨即眼神狐疑,若他是苗訓的弟子,怎麼身上穿的頭上戴皆是如此破舊

    知道的當他是“高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逃荒之人

    老道見他將信將疑的眼神,頓時胸中氣息翻涌,別人聽到他這名頭早已是恭謙有嘉,少不得要喚一聲“仙長”。

    哪像葉安似得上下打量,眼神中處處透着懷疑

    從懷中掏出一個小木盒,上面的雕刻了道教的八卦圖,若是仔細觀瞧就會發現,木盒也並非是木盒,而是兩片連接着麻繩的木片。

    木片的內裏鑲嵌有羊皮紙一般的東西,上面清楚的寫了老道的出身以及所屬道觀,師從何人等等

    這便應該是他的度牒了,葉安看到如此古色古香之物,纔有些真正相信老道的話,也相信他是通道真人苗訓的親傳弟子玄誠子。

    不信也得信,那度牒上有朝廷的印章,以及當時簽發官員的印信,這兩樣東西是萬萬做不得假。

    “師傅,那我應該叫個什麼道號”

    葉安恭恭敬敬的幫老道合上度牒,再笑眯眯的遞給老道手中,諂媚姿態無以言表,在外擺攤多年,臉皮這東西早已不知被葉安扔到哪裏去。

    玄誠子抓住機會,轉頭望向葉安冷笑着說道:“道爺憑什麼收你入門你來歷不明,出身不祥,發短至耳,口有北腔你到底是何處人也”

    “額”

    葉安也被問住了,普通話是北腔不錯,交流了這麼長時間他也聽出來了,這老道說的應該是河南話中的洛陽話。

    只不過他現在的口音和後世的口音稍稍有些出入,帶有一點吳儂軟語的感覺,應當是這個時代的官話。

    “您聽小子解釋啊小子之出身乃不可告人,說出來也沒人相信,所以您不問,小子不說,豈不上善”

    玄誠子可不買他的賬,嘿嘿一笑,臉上露出揶揄的表情:“爲何沒人相信你倒是說說,貧道的膽子大着呢”

    葉安伸手一指天空,笑眯眯的說道:“這可是您說的,小子出身那裏”

    玄誠子順着葉安的手指向上看卻什麼都沒看到,只不過很快脖後梗的汗毛便豎了起來,不是因爲別的,而是因爲他想起了葉安是怎麼來的。

    玄誠子狐疑的上下打量着葉安,這麼說來這小子莫非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神人不成可他若是神人爲何要拜自己爲師

    難道三清顯靈,給自己降下一道劫數和考驗

    但無論如何先把這小子穩住再說,他身上的祕密太多慢慢打探。臉上變了個表情,玄誠子打了個稽首再次問到:“福生無量天尊不知小友仙鄉何處”

    這是葉安最爲擔心的事情,到了大宋什麼都能糊弄過去,可唯獨一件事不好辦便是出身問題。

    無論在什麼時候,一個平白無故出現在世界上的人都會被人懷疑,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打算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之所以要拜玄誠子爲師,無非就是給自己尋一個好背景,歷史系出身的葉安知曉,雖說宋世的科舉已經讓寒門有了往上走的空間,可事實上依舊需要背景,要不然那些大儒門下的弟子怎會多如牛毛

    “我自何處來已不知曉,小子自幼便獨身一人,被族人收養時不過襁褓之齡,後居於霧靄繚繞之地,尋常人出入不得,族人甚衆,每日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歇。”

    老道點了點頭,顯然這些人和漢家百姓一樣。

    瞧見老道的模樣,葉安心中狡黠一笑,但臉色越發嚴肅道:“行有快慢之別,或一日數千裏,翱翔九天於日月同輝,亦或一日數百里快若疾電,此二者皆有器物可馭。

    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日則器械轟鳴,琉璃寶器,金鐵之物,綢緞布匹如手捏泥造,量產無計。

    百畝之地只需寥寥數人耕種,菜可達數萬斤之巨,人皆豐衣足食,從不爲溫飽而慮,可借器物之利觀萬里之外,身居南國聽北地鄉音

    是夜,未然將歇,華燈初上,萬般光彩;燈紅酒綠,或高歌於露臺之上,把酒暢飲;或居於家中觀世間萬象

    幼有所育,學有所教,勞有所得,病有所醫,老有所養,住有所居,弱有所扶,大同也”

    葉安越說老道的臉色便白上一分,直到最後汗如雨下,目瞪口呆,整個人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這樣的場景便是他也想象不出來,不是想象力不夠而是不敢想,但除去那些神乎其神的事情,剩下的他好像見過。

    是了東京城便是這幅紙醉金迷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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