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奮,激動,玄誠子從葉安身上看到了強烈的興奮,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眼前這小子露出過這樣的神態,甚至興奮的有些不能自已。
他哪裏知曉葉安對穆修的崇拜,當年研究宋史的時候,別人他大多都看不上,唯獨這穆修在葉安眼中乃是真性情的君子。
不光才學不凡,而且道德高尚,最關鍵的是他敢說敢做,在這個官僚體系的朝堂上不趨炎附勢。
當年教授曾經私下誇讚穆修乃“宋時第一犟骨頭”甚至超越了執拗相公王安石。
只不過這位穆參軍沒有混到王安石那般的地位,當然以他的脾性也根本不可能混到王安石那般的地位。
穆修的學生有不少,而且其中的大多數都是名人,響噹噹的名人
尹洙算不算宋代名人蘇舜欽,蘇瞬元兄弟算不算名人這些人可都是出自穆修門下便是大文豪歐陽修都受到過他的啓發和指點。
要命的是葉安最喜歡穆修的一篇文章亳州魏武帝帳廟記,這篇標新立異的文章在古代是極爲少見的文學傳記作品。
魏武帝便是曹操,穆修在文章中盛讚曹操“伐謀制勝,料敵應變”,當然對於曹操忠奸一說,穆修持有的是讚賞的態度。
不光是他如此,這時代對曹操的評價與後世大爲不同,唐太宗李世民還親自撰寫過祭魏太祖文“帝以雄武之姿,當艱難之運,棟樑之任同乎曩時,匡正之功異乎往代”,並尊曹操爲“誓人”。
唐玄宗自稱自己爲“阿瞞”,這可是曹操的小名。
宋真宗路過毫州,發現城東曹操廟陳舊,讓左丞相親自負責整修,事成之後,又讓穆修寫了一篇傳記,這便是穆修鼎鼎大名的亳州魏武帝帳廟記,其根本目的是頌揚曹操
“建休功,定中土,垂光顯盛大之業於來世。”這是穆修對曹操的評價,至於他如何成爲一代奸雄的,那就是附和後世人所需要的定義。
此時葉安的眼神中滿滿都是回憶,回憶當初教授帶着自己查閱古籍,在評價穆修的時候幾乎是一種狂熱的態度,這一點也深深的影響了自己。
同樣,因爲了解,所以纔會尊重。
對於這個時代的先行者,對於這位固守本心的君子,葉安無比崇拜,而眼下就有一個極好的機會在眼前他這能錯過
擡頭望向老道,聲音中帶着興奮甚至l略帶威脅的口氣道:“穆修吾之師矣若不能拜其爲師,弟子終身甚憾”
玄誠子剛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看着葉安的狂熱有些受不了,擺了擺手道:“爲師本打算推薦去尋另一位名士“孤山先生”的”
“杭州孤山”
“然也。”
“林逋林君復”
“呔孽徒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爲師”
“鐵二隨本少爺去王大官人那裏去收賬嘞”
葉安坐在“糧山”上笑得合不攏嘴,一車車的糧食不斷的運往莊子的庫房之中,這庫房也成爲葉安的東西,王大官人端是痛快,不光把糧食都給了他,還把一座巨大的庫房也一併賣給他。
老道坐在糧山下面不說話,事實上他已經很長時間不理睬葉安的叫喚了,但葉安並不在意,“傻子”一般的看着一車車糧食運進庫房。
他們都知道這“小糊塗神仙”把一件稀世珍寶賣給了王大官人,並且只要糧食不要錢財,這糊塗神仙難道不知在陽城縣糧食並不怎麼值錢
一石糧食不過六百文而已,十萬斤糧食不過一千石,六百貫而已,當然這還是按照往常的來說,這些糧食要想賣出去要花多長時間賣出去可不一定是都按六百文一旦來的。
如此算下來這小神仙能賺到五百貫便是頂頂的運氣了,說不得連五百貫都沒有。
過稱的王幫已經在心中偷笑,老爺說的對,便是這小子有萬般手段也沒辦法把這些糧食變成錢
夏稅已和衙門交割過,早已運往汴梁,這些糧食最多便是運到各地糧商那裏販賣,還要和那些糧商討價還價,萬一是個豐年還不知能買幾個錢,現在好了,有人一併收了去
“小子,道爺就不明白,你要這些糧食作甚”
老道終於憋不住起身呵斥,望向葉安的眼神也充滿不善,彷彿要把他打成智障,邊上的王幫無聲的笑了笑便離開,他畢竟是過來幫忙的,看人家笑話可不好。
葉安上前負責玄誠子:“師傅莫着急,坐下再說,你心臟不好一會再發了厥脫真去見三清祖師了”
瞧見王幫離開,老道不屑的撇了撇嘴:“呔你這小子有什麼賺錢法門便一併說來,莫要連爲師都瞞着”
果然是老狐狸啊剛剛完全是在裝腔作勢,爲的就是讓王幫離開,葉安不得不佩服這個最佳演員。
繞過“糧山”走到王幫過稱的地方拿起賬冊瞧了瞧,已經運來十萬斤了,應該還會有糧食運來。
這王家村頗爲富庶,不可能只有這十萬斤,當初葉安可是說要的是王家莊中所有的糧食,而不是說要十萬斤糧食,其中的文章可就大了。
“您覺得和英孃的病比起來,我的東西是不是太過吸引王皞了這東西在我手中只能換取錢財,但在他的手中卻能給王家換來用錢也賣不到的東西。”
老道瞧着葉安仔細查看賬冊的模樣,從鼻子中擠出一個聲音。
“哼那是自然,大族之中的女子本就身不由己,聯姻是必然之事,若是如英娘這般,也只能想辦法嫁給一個豪富之家,爲的是少花些錢財,嫁女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越是嫁給清貴之家,王家倒貼的錢便越多。”
葉安想了想上輩子的習俗便哈哈大笑:“您可能不知道,在我家鄉嫁女兒可不花錢,不光不花錢,還有人家因此大富大貴咧”
“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有何奇怪的莫要扯遠了,你且說說這些糧食該怎麼辦”
隨着玄誠子的話,葉安的眼中閃現出精光,這讓玄誠子極爲不舒服:“當然是用來賣了,只不過現在還不是賣的時候,我家長輩講過一個寓言故事:說有一次發了大水,一個老農揹着一大袋麪餅爬上了樹,而一個大官人揹着袋金子爬上了另一棵樹”
“那大官人死定了,天下哪有這麼傻的大官人洪水要是一直不退,他的金子都是那老農的了。”
葉安張着嘴巴呆呆的看着老道,自己纔剛開個頭他便知道結果,這也太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