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皇城司衆人幾乎各個帶傷,在看見一身青衣直綴的葉安出現後,便是各個如臨大敵的警惕,對於他們來說這個看似斯文俊俏笑起來還很好看的少年人,就如同洪水猛獸
玄誠子已經習慣了,在這羣皇城司的親從官走出小樹林之後他便習慣了他們的一驚一乍。
玄誠子知道葉安是有本事的,有一些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本事,所以便打算向藍繼宗請教一下。
作爲葉安的師傅,玄誠子的請求藍繼宗求之不得,兩人坐在牛車上,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後面英姿勃發的少年人不由感嘆一句:“少年得意不過如是”
“觀妙先生,不知這小子是從何處出現的”
“嵩山老君觀下山的一條小徑上”
“突然出現”
玄誠子皺了皺眉頭:“這老道便不知曉了,反正下山的時候在小徑上遇到了他。”
藍繼宗奇怪的問到:“我瞧這少年郎有些不太一樣,若觀妙先生知曉還請不吝賜教”
玄誠子笑道:“頭髮,他的頭髮很短,只有幾寸的長度。”
“莫非不是我漢家兒郎”
“必定是我漢家兒郎,頭髮是稍稍短了些,但口音卻是河南府的,再者便是通曉我漢家文字禮儀,還在詩詞一道上頗爲精深。你能說這樣的少年人非我族類”
藍繼宗猛然抓住了玄誠子的衣袖道:“口音是河南府的”
玄誠子稍稍愣了一下緩緩開口道:“貧道在老君觀待了不少年,豈能連河南府的口音也聽不出,有些像洛陽話,但又有些不同,但應該是河南府的調子。”
藍繼宗笑問到:“某家見他對河南府瞭解甚詳,莫非他就是河南府的百姓”
玄誠子苦笑道:“何止河南府此子彷彿周遊過天下,許多事情遠在千里之外,但貧道只要提及他便能知曉,他甚至知曉穆修穆參軍的軼事,也知曉杭州孤山上的那位放鶴的林逋林君復”
藍繼宗稍稍有些呆滯,喃喃道:“怪哉,某家這下便更不知曉他的底細了,這般年歲的少年郎是從何處知曉這些的”
玄誠子的臉猛然一抖,他想起了葉安曾經說過的話:“可借器物之利觀萬里之外,身居南國聽北地鄉音”
若非如此豈能知曉這麼多
但這話他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也不敢告訴眼前的藍繼宗,說到底玄誠子在內心深處還是不打算出賣葉安。
瞧見了玄誠子的表情,藍繼宗微微一笑道:“觀妙先生,此子獻出祥瑞良種,又是您的徒弟,聽說以後還是要走文道一途的,若是得了封爵,那便是登了天的人物,您可要仔細掂量,萬萬莫要出了差池”
玄誠子知曉藍繼宗是什麼人,也知曉他在宮中的地位。
知道眼下是瞞不過去,一咬牙撩起袖子露出胳膊肘上的手錶道:“這便是劣徒從家中帶出來的計時之物名曰爲表”
藍繼宗看着純淨無暇的鏡面,看着裏面不斷走動的指針以及上面他完全不認識的文字,目瞪口呆
錶盤上是漂亮多彩的星空,一道指針緩緩移動,而當玄誠子解釋了手表的計時方法和誤差後,藍繼宗便死死的攥着這塊表絕不撒手。
“這是通天的手段啊莫搶觀妙先生你聽我言,有了這東西司天監便能更爲精準的校驗崇天曆此乃大功德啊先生”
玄誠子疑惑道:“崇天曆不是剛剛編修的嗎爲何要還需校驗”
藍繼宗苦笑道:“還不是周蹤那個書呆子他以歷成不驗,未爲完密,遂請較驗,並提出個別率數還需修改,這崇天曆乃是官家登基之前就已經開始修編的,官家登基之後便剛好可用,也算是天命之數,誒眼下司天監的人緊咬不放,說這曆法不規,四時不準還需重新校驗,但所費時間不知幾何,豈不是朝廷的笑話,也有失天家體面聖人爲此傷神久矣”
玄誠子用髮簪撓了撓頭:“這便麻煩了,貧道記得司天監正乃是宋古行怎生輪到周蹤這個少監說話了”
藍繼宗咬牙道:“周蹤便是得了宋古行授意才這般的,曆法不規乃國之大患,京中已有傳聞就是因這崇天曆的不準,纔會有河南府的災禍”
玄誠子怒道:“一派胡言這是這是要用崇天曆來波及官家宵小之徒焉敢如此”
藍繼宗握着手錶感激道:“觀妙先生大義,某家必會呈報聖人”
玄誠子一把抓住手錶道:“都知莫急,莫急,且聽我言孽徒還有一塊更好的”
葉安坐在牛車上非常的不自在,下意識把身體縮在鐵二的背後,即便如此他還能感覺到前面牛車中玄誠子和藍繼宗熾熱的眼神。
這是怎生了莫不是倆個老傢伙又要給自己下套
葉安立刻打起十二分的小心來,自從來到大宋才知道什麼叫老而不死是爲賊
凡是年歲大了的,在朝中混跡多時的,就沒一個是好相與的
別的不說單單是自己把皇城司的人給折磨的“欲仙欲死”之後,藍繼宗非但沒有任何芥蒂,還對他一頓誇讚,這就不符合常理嘛
至於他沒打探出自己的出身,輸的慘不忍睹,可最後依舊不提所謂作保一事,說明從一開始藍繼宗根本就沒有給自己作保的想法。
還是要自己讓自己進宮但這太后劉娥的面老實交代
拍拍屁股就忘,這顯然是政客最熟練的本事自己現在就是一個白身,在他面前屁都不是,想法和意見自然也是無關緊要的
“單純”的自己怎能再次上套門也沒有啊
當葉安瞧着藍繼宗一口一個“葉賢侄,葉賢侄”的叫着,臉上的表情難看道了極點,這不是罵人嗎
但藍繼宗給出的條件也十分優厚:“葉賢侄年輕有爲,一本救災活民書當真是活命無數,祥瑞良種更是我大宋之福若是能把這丈量天時的器物拿出來,聖人官家必有賞賜”
葉安笑眯眯的說道:“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不問出處”
藍繼宗稍稍猶豫一下最終還是搖頭道:“此非某家能夠應下的,但聖人必有賞賜”
葉安聳了聳肩膀,他知道藍繼宗的回答不作數但依舊笑道:“妥了有賞賜就行”
未曾想葉安居然答應的如此痛快,藍繼宗和玄誠子都有些詫異,但葉安心中只有兩個字:“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