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朝爲田舍郎(田舍郎顧青) >第六百一十二章 他鄉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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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田所部兵馬早在一個多月前便被顧青派遣北渡,目的是在河北活動,伺機而動,自決進退,給安慶緒和史思明造成心理上的壓力,從而儘快促成叛軍歸降。

    顧青交給沈田的任務,沈田完成得很出色,充分領會了顧青的戰略意圖後,沈田所部一萬騎兵在河北平原上縱橫馳騁,來無影去無蹤,給叛軍造成了很大的壓力,今夜奇襲相州城更是令叛軍魂飛魄散,輕而易舉便拿下了相州。

    如今的叛軍戰力,與安祿山起兵時的戰力已有了天壤之別。經過兩年多的戰爭,安西軍與叛軍的幾場大戰役過後,曾經是大唐北疆百戰邊軍的三鎮兵馬大多死的死,殘的殘,軍隊裏活着的老兵已然不多了。

    而叛軍內部高層終究沒有坐江山的命,被安西軍趕回了河北他們仍在忙着劃分派系內鬥內耗,安慶緒與史思明的矛盾已非常尖銳,下面的僞朝臣子也不得不選擇陣營站隊。

    諸如安祿山曾經的謀臣嚴莊,高尚,孫孝哲等等,皆在君臣二人的內鬥中被劃爲了兩派,悲哀的是,安慶緒作爲僞朝天子,卻是勢弱的一方,兵權握在史思明手裏,史思明可以決定安慶緒的生死,但安慶緒卻拿史思明無可奈何。

    而叛軍自敗退河北後,朝堂的內鬥終於影響到了軍中。

    受朝堂派系鬥爭影響,軍中將領也不得不各自站隊,爲了爭權而勾心鬥角,普通將士的操練,後勤,招募等等事宜全被耽誤,如今的叛軍基本已成了烏合之衆。

    沈田率部攻陷相州的消息傳到晉陽行宮,叛軍內部慌成一團,就連鋪好退路的史思明也有些緊張了。

    如今的天下情勢是以黃河爲界,大唐居南,叛軍居北。大唐是毫無爭議的王道正統,叛軍至今還是叛軍,天下民心士子皆站在朝廷一邊,沒人認同叛軍對河北的統治。

    沈田率部北渡攻陷相州,對叛軍來說是一個非常不利的信號,這個信號的含義是,顧青要主動進攻,用武力收復河北,那麼史思明不得不開始着急。

    此時他手中的籌碼是廣袤的河北之地以及上百座城池,若是被安西軍逐一攻破,叛軍的實力越來越弱,所佔的城池和地盤越來越小,那麼史思明的籌碼也就越來越少,那時他憑什麼跟朝廷談判?

    沈田破相州的消息很快傳到晉陽行宮,安慶緒頓時坐立不安,急召史思明,馮羽,嚴莊,高尚等人進宮議事。

    君臣這次出奇地沒有爭吵,沈田給他們造成的壓力讓他們忽略了內部的爭鬥,開始正視這支萬人兵馬,以及猜測顧青的用兵意圖。

    議論很久後,君臣非常高效地達成了一致意見,那就是儘快向大唐天子遞降表。

    降表的內容又引起了爭論,該向大唐天子開出怎樣的條件,如何保障自己歸降後的身家性命安全,以及如何能夠在歸順大唐後保有一定的軍隊勢力等等,其中細節繁雜瑣碎,君臣議論了很久也沒結果,最後終於忍不住互相爭吵起來,議事於是不歡而散。

    馮羽坐在大殿內自始至終很少說話,他的眼睛一直有意無意地瞥向史思明,用無聲的眼神向衆人表態,他是史思明的人,唯史思明馬首是瞻。

    馮羽的無聲表態令安慶緒頗爲不爽,卻拿他沒辦法,而史思明卻分外滿足,至少目前來看,馮羽表現得像個十足的小迷弟,對他有一種盲目的服從,史思明需要這樣的小弟,若不是對馮羽還心存幾許猜疑,史思明一定會在歸降大唐後給馮羽尋個敞亮前程。

    議事草草散場,馮羽走出行宮外,面帶恭敬地向史思明告辭,準備回府。

    史思明忽然叫住了他,笑道:“馮賢弟何必急着走,莫非家中有美嬌娘等你不成?”

    馮羽眼皮一跳,很快露出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道:“知我者史大將軍也,愚弟近日與一女子走得頗近,女子是從南朝來的,與愚弟曾是故舊,暫住在愚弟府上……”

    一臉盪漾地朝史思明擠了擠眼,馮羽笑道:“……那女子是匹小烈馬,愚弟尚未征服,呵呵,大將軍當知愚弟喜好,征服烈馬是爲今生第一快事也。”

    史思明大笑道:“賢弟的喜好也是天下所有男人的喜好,不過朝政繁重,賢弟如今已是我大燕的左相,征服烈馬不可太費精力,當以國事爲重呀。”

    馮羽急忙道:“大將軍放心,愚弟曾經輕狂,如今還是分得清輕重的,絕不會貽誤國事,否則大將軍可問罪。”

    史思明目光閃動,笑道:“那位南朝女子是何方人士?可曾查過她的底細?”

    馮羽立馬道:“是相識多年的故交,身家清白,自幼失了雙親,是被平民家撫養長大的,當年愚弟在長安城遊玩,機緣巧合之下與她相識,愚弟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她絕非南朝奸細。”

    史思明朗笑道:“既然賢弟信得過她,我便不說什麼了,賢弟自己小心。”

    馮羽唯唯稱是。

    史思明又道:“對了,你先不忙回府,隨我去見個人……”

    “何人?”

    “見了便知。”

    …………

    史思明領着馮羽來到大將軍府,馮羽滿頭霧水隨着史思明進了中院,來到西側的一間廂房外。

    史思明神祕地笑了笑,道:“這位可是名人,不知何故竟來到了晉陽,麾下一位部將曾在洛陽見過他,一眼就認出來了,於是將他送來我府上……”

    馮羽愈發好奇,忍不住探頭朝廂房的門縫地望去。

    門未打開,卻聽裏面傳來一句含含糊糊的囈語,語聲不高,卻帶着幾許昂揚激盪之氣,令人胸懷瞬間豁達。

    “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來……哈哈,好酒!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何人在外面鬼鬼祟祟,快與我拿酒來!”

    馮羽被最後一句暴喝嚇得渾身一顫,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幾步,臉色瞬間變白了。

    史思明卻以爲他被嚇到了,不由哈哈大笑,道:“賢弟怕什麼,左右是個寫詩的人,堂堂左相竟嚇得臉都白了,哈哈!”

    馮羽努力擠出一絲微笑,道:“不知裏面這位……是何人?”

    史思明笑道:“李白,太白居士,賢弟聽說過否?”

    馮羽露出恍然之色,道:“原來是太白居士,這位可是大大有名了,據說還是我的蜀中同鄉呢,他作過的詩連蜀中稚齡小兒都會隨口吟誦幾句……沒想到他竟來了晉陽。”

    史思明點頭道:“當年李白在宮裏任翰林待詔,安祿山進京朝賀時我亦見過他一次,呵呵,留在宮中爲官卻也放蕩不羈,連天子和貴妃都不放在眼裏,長安市井中人卻頗喜此人,許多文人士子拜爲天人,在民間擁有非常高的文才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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