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朝爲田舍郎(田舍郎顧青) >第六十六章 新客來訪
    張懷玉又消失了兩天,再次出現在石橋村時,牽了一頭牛回來,活的牛。

    顧青正在院子裏忙着做他的新玩意兒,見白衣勝雪的張懷玉牽着一頭髒兮兮的牛進門,顧青不由驚呆了。

    畫面怎麼看怎麼違和,就像一個在城裏開慣了法拉利的白富美忽然戴着草帽開着拖拉機,遙望無垠的麥浪深情地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

    顧青使勁眨了幾下眼睛纔不得不接受眼前這幅畫面,然後不忍直視地轉過頭去。

    這女人在自毀形象的道路上越跑越遠,九頭牛都拉不回。

    “牽頭牛回來幹啥”

    張懷玉左右環視,似乎在找牛棚,嘴裏淡淡地道:“你不是說會做牛肉嗎”

    顧青驚了,好強大的邏輯。

    “爲了一口牛肉你牽頭活牛回來我不止一次跟你說過我缺錢,你爲啥不偷個國庫給我”

    張懷玉無奈地道:“附近村裏買的,人家不零賣。”

    顧青沉吟道:“活牛似乎要去官上造冊吧不然犯法了。”

    張懷玉驚訝地道:“它馬上要成鍋裏的食物了,爲何要造冊你連人都敢殺,喫點牛肉反而那麼怕王法,你瘋了嗎”

    顧青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

    擡眼打量那頭牛,估不出年齡,體型不太大,應該歲數很小,顧青有點不忍,道:“先養在家裏吧,活生生的牛說殺就殺,終歸不太妥。”

    張懷玉失望地道:“牛肉”

    “你去青城縣問問,有的商鋪酒樓應該偷偷私藏了些牛肉,你去買些回來。”

    張懷玉愈發失望:“今日看來喫不上牛肉了。”

    “你不是會飛嗎飛去青城縣再飛回來,不被青城山的道士發現的話,應該很快。”

    顧青一直垂着頭邊忙活邊說話,張懷玉這才發現顧青在做一個很奇怪的大木盤。

    “這是何物”張懷玉新奇地問道。

    “沙盤。”顧青頭也不擡地道。

    “沙盤是做什麼的”

    “你可以理解爲縮小版的三維立體地圖,不懂啥叫三維啥叫立體對吧別問,問就是我懶得解釋,等我做好了你就明白了。”

    張懷玉白了他一眼,好奇地看着顧青做沙盤。

    大約半丈見方的大臺盤上高低起伏,有山川有河流,泥沙砌成的山川上鋪了一層綠色的草,蜿蜒的河流則用真正的水灌滿,還有一片縮小版的民居。

    張懷玉越看越神奇,隨即發現沙盤上的山川河流和民居有點眼熟,接着忽然驚聲道:“這是石橋村”

    “沒錯,看來我做得惟妙惟肖,否則你不會一眼就認出來。”顧青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張懷玉指着沙盤上一處道:“這是你的瓷窯”

    “對。”

    說着顧青又從身後搬出一個略微小一點的沙盤,上面已不是石橋村的全貌,而是整個瓷窯附近方圓的全貌,瓷窯位於正中,四周被羣山環繞,張懷玉去過半山的瓷窯,也曾無所事事在周圍遊蕩過幾次,顧青做的沙盤地貌地形幾乎與實際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沙盤上的瓷窯在四周幾處山道的出入口上插了一面小巧的旗子,用不同的顏色特意標明瞭不同區別。

    “插的旗子是做甚用的”張懷玉指着沙盤道。

    “標明瓷窯周圍所有的出入口,以及通往外界的山道小徑等等。”

    張懷玉兩眼放光,讚歎道:“做得非常精巧,比地圖更管用,若用於行軍佈陣,每戰至少能增三成勝算,你是如何想到的”

    “哦,主要是因爲我聰明,天生知之,羨煞世人。”顧青漫不經心地回答,目光盯着沙盤上的一株小樹,正在做最後的修剪工作。

    張懷玉眼睛發亮,盯着顧青的一舉一動,相比沙盤之奇妙,她更在乎顧青這個人。

    真是個怪才,明明沒讀過書,爲何偏生了一身怪本事,難道真是老天給的對那些寒窗苦讀的人來說未免太不公平了。

    “你爲何要做這個沙盤是爲了獻給朝廷,換個功名前程嗎”張懷玉不由自主幫他參謀起來:“若能遇到慧眼之官,將它獻上朝廷,或許真能用它換得一官半職呢。”

    “一官半職”顧青嘴角扯了扯,道:“要當就當大官,掌大權,一官半職的我看不上。”

    張懷玉哭笑不得:“你的志向還不小,大唐立國以來,除了跟太宗陛下打江山的賢臣良將,從未聽說獻個物件給朝廷就能當大官的。”

    “那就不當官,我守着石橋村過自己的日子未嘗不可。”

    “你做這個沙盤爲了何用”

    顧青道:“爲了瓷窯,總有人惦記我燒瓷的祕方,把村民召集起來日夜巡邏也不是辦法,索性在各個出入口設防,斷絕一切對外的道路,從沙盤上佈置更全面一些,能從地形大局上佈防,將漏洞全部補上。”

    “費這麼大的心思就爲了一個瓷窯”

    “你這暴發戶的口氣略微有點混賬,瓷窯是我和全村最大的基業,你看不上眼”

    張懷玉哼了一聲,依依不捨地看了那頭牛一眼,不滿地道:“牛肉喫不成,你再給我做魚,我餓了。”

    宋根生從青城縣回來後便一直躲在家裏沒出門。

    說不清什麼心情,昨日題詩之後,看到酒樓內文人們的眼神,他知道自己已經揚名立萬了,可他的心情卻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一種深深的羞恥感。

    別人的東西拿來自己用,還恬不知恥地公然題到酒樓的牆壁上,宋根生的良心痛得不行,腦海裏一個名叫“道德”的小人兒一直在扇他的耳光,罵他不知羞恥,宋根生的精神已處於崩潰邊緣。

    於是他從縣城回來後,像一隻把腦袋埋進沙子裏的鴕鳥,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去,顧青每晚進他的屋子睡覺他都不理不睬。

    這孩子自閉了。

    金秋的涼風帶着幾許寒意,山路盡頭的氤氳霧色裏,款款行來一羣人。

    爲首者正是那天酒樓裏的中年男子,後面跟着他的幕賓和一衆隨從侍衛。

    山路難行,尤其是蜀州的山路,更是崎嶇多險,中年男子本是文人,身體素質並不見得多好,走到一半時已累得不行,全靠侍衛們半攙半架才堅持走到石橋村外。

    “若早知這石橋村如此難行,本官想必”中年男子說到一半,又苦笑道:“想必還是會來的,此生能遇一首好詞難得,作詞的那位少年郎定要結識一番,否則便是錯失美玉矣。”

    幕賓苦笑不已,這位節帥雖是天子任命的武官,可謂是一鎮諸侯了,但他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文人,從未領過兵,而且有股子文人的迂腐氣,否則也不會幹出爲了一首詞翻山涉水的天真行爲。

    跟着這麼一位大人物,心都操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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