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朝爲田舍郎(田舍郎顧青)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主持公道
    遊園會邀請的不止是朝堂官員,還有官員們的家人女眷。

    顧青直到遇見張懷錦後才明白這個事實,然後情不自禁感嘆命背不能怪社會

    狹路相逢,裝作沒看見是不可能的,太欺負人了,上前兄弟相認顧青又不情不願。

    張懷錦卻表現得很雀躍,發自內心的雀躍,拽着顧青的袖子蹦蹦跳跳,像一隻被掐住脖子不停掙扎的兔子。

    “二祖翁非要帶我來,說讓我跟權貴們的女眷學學禮儀,我正覺得無聊呢,沒想到二哥也來了,這下不無聊了。”

    顧青嘆道:“你找幾隻猢猻讓它們給你表演翻跟頭,同樣不會覺得無聊。”

    擡頭環顧四周,顧青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給你捉幾隻猢猻去”

    剛準備遁走,顧青忽然發現走不了。

    袖子被她拽得緊緊的,若揮刀斷袖的話,更坐實了二哥與三弟的基情,不妥。

    張懷錦嘟起小嘴道:“二哥,爲何總躲着我我都說過不會嫁你了,你還怕什麼”

    顧青一愣,沉思起來。

    說得似乎有道理啊,以前躲女人是怕她們纏上自己,或怕她們純粹饞自己的身子,可張懷錦完全沒有威脅,雙方通過友好協商,各自說好了互不嫁娶,彼此更以兄弟相稱,他還怕什麼

    都是好兄弟啊,好兄弟爲何要躲着

    顧青想到此處,彷彿打開了某個心結,心情頓時歡欣起來。

    一把勾住張懷錦瘦弱的肩膀,顧青笑道:“走,二哥帶你捉猢猻去,這次是真捉猢猻。”

    張懷錦被顧青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有點羞澀,尤其是搭在她肩膀上的那隻手,更令她不自在,紅着臉掙開了顧青的手,使勁瞪着他。

    “二哥,你規矩點”

    顧青尷尬地笑:“抱歉,手快了不對,手賤了。我對兄弟常常不拘小節。”

    張懷錦警告道:“兄弟歸兄弟,不可動手動腳。”

    “以後不會了”顧青頓了頓,又補充道:“你也不可對我動手動腳,大家的關係都純潔點,可以桃園結義,不可抵足而眠。”

    “我肯定不會碰你,當我什麼人”張懷錦氣道。

    顧青眨眼,這麼說的話,以後嘴毒一點氣死她也沒關係麼反正她不會碰自己

    二人沿着曲江池繼續散步。

    有人陪着委實不同,張懷錦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從她蹦蹦跳跳的節奏和高度來看,此刻她的心情是真的想上天的。

    “那日我回家後,二祖翁又拐彎抹角問我要不要與你結親,我拒絕了,若二祖翁問你,你記得一定要拒絕啊。”張懷錦很嚴肅地叮囑道。

    顧青幫她出主意:“你二祖翁若再問你,你就使勁說我壞話,說我貪財好色,說我愛飲酒,醉了常打人,反正怎樣不堪你就怎樣說,我不介意的。”

    張懷錦搖頭:“不行,我不能憑空捏造,根本沒有的事情我不能亂說,壞別人名聲的事我做不了。”

    顧青嘆氣,家教太好也是負擔,爲人不知變通,底線太高往往束手束腳。

    “你爲何如此抗拒成親就算你不嫁給我,終究還是要交給別的男子吧難道一生不嫁人”顧青好奇問道。

    張懷錦道:“當然要嫁人啊,但一定要是我親眼看上的人,我將來的夫君必須是自己親自挑的,相貌可以不那麼英俊,但人品一定要好,要待我始終如一,要一生與我舉案齊眉,哪怕我已八十歲了,在他眼裏我仍是天下最美的女子,這樣的男子才能令我心甘情願嫁他,才能令我心甘情願一生爲他相夫教子。”

    顧青讚道:“很好的想法,記得堅持自己,不要被世情所動搖。”

    張懷錦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覺得我的要求太高了麼去年我與孃親說了我的要求,被孃親罵得狗血淋頭,說我想法太怪,不可能實現,還說女子要從女誡,否則便是離經叛道,爲世人所不容。”

    說着張懷錦嘟着嘴,垂頭露出委屈的表情。

    顧青憐惜地想揉揉她的狗頭,然而一想到剛剛保證不再碰她,只好收回手,笑道:“你的想法一點也不離經叛道,再過一千多年,女子擇夫婿的要求更高了,她們要男子有錢有車有房,有事業有存款,什麼都要有,偏偏不能有脾氣,談婚論嫁可以沒有感情,相個親見幾面便能定下終生,前提是出得起彩禮,彩禮就是六禮中的納徵,而彩禮往往要掏空男方父母一生的積蓄,最後娶來的妻子也不一定能天長地久,說不定過幾年便跟別人跑了”

    張懷錦睜大了眼,驚愕道:“誰家的女子如此不知廉恥就算高價賣身也要立個契書吧怎能跟別人跑了官府不抓她麼”

    “抓不了,那時候講究婚姻自由,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官府也沒法管。”

    張懷錦狐疑地打量他,然後哼道:“定是你杜撰的鬼話誆我,人心怎麼可能如此禮樂崩壞,人若沒了廉恥道德,與野獸何異”

    顧青沉默片刻,忽然哈哈大笑:“好吧,被你看穿了,確實是我編的鬼話哄你的。”

    張懷錦鬆了口氣,道:“那就好,若你的話是真的,男人未免太可憐了”

    隨即張懷錦忽然高興起來,蹦到顧青面前道:“你真覺得我的要求不高嗎”

    顧青由衷地道:“真不高,可以說很低了。至少我很認同。”

    張懷錦笑道:“你是這世上第一個能認同我的想法的人,不愧是我的二哥”

    顧青認真地道:“我記得大唐有一位名叫高適的詩人,他在天寶六載寫過一首詩,其中一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此句是道別的意思,但或可爲你自勉。”

    張懷錦望向他的眼神流露異彩:“二哥,你是我的知己,我忽然覺得其實嫁給你也並不是壞事。”

    腦海裏彷彿聽到一聲霹靂,顧青面不改色,後背卻像遇到危險的貓一樣炸毛了,整個人繃得很緊,語氣仍然很正常。

    “張懷錦,兄弟做得好好的,不要逼我反目成仇。”

    二人不知不覺沿着曲江池走了小半個時辰,顧青有些累了,指着池邊一座涼亭道:“坐一會兒再走吧,差不多要去紫雲樓了,貴妃娘娘設宴應該快開始了。”

    張懷錦嫌棄地道:“你這身子太弱了,才走了多久便受不了,要不我明日教你功夫,打熬一下身體吧。”

    顧青無精打采嘆道:“身子這一塊呢,我一直有好好保護別廢話了,我快控制不住自己惡語傷人了,快走。”

    涼亭建在曲江池邊,亭子並無名字,曲江邊類似的涼亭好幾座,專供遊人憑欄遠眺的。

    二人走近涼亭,發現亭內有人,張懷錦正想拉着顧青離開,卻忽然發現亭內一男一女,一個在使勁揪扯,另一個在奮力掙扎。

    男的穿着紫色常服,腰帶鑲滿了玉扣,正摟着女的意圖輕薄,女的似乎是宮女模樣,掙扎卻不敢大聲呼救。

    兩人揪扯半天,宮女終於尋了個機會猛地推了男的一把,男的被推得倒退幾步,宮女趁機跑離了涼亭。

    顧青和張懷錦遠遠地看着,張懷錦氣得渾身直顫,怒道:“這男的太不知羞恥光天化日之下輕薄女子,還是在貴妃娘娘設宴的曲江園林,沒王法了麼”

    顧青淡淡道:“算了,既然那女的已經跑了,此事便算過去了,我們去紫雲樓吧,莫耽誤了娘娘開宴的時辰。”

    張懷錦執拗地道:“不行不能因爲女的脫離了魔掌便不計較了,敢對無辜女子施以輕薄便要受到懲罰,我上去廢了他”

    顧青嚇得趕緊拽住她的胳膊:“你別胡鬧,今日能進這曲江池的皆是權貴和官員,非富即貴,你莫爲張家結下死仇”

    “結仇又如何張家也是不怕事的人間公道若不主持,見不平而不拔刀,豈不是與那些不知廉恥之人爲伍了麼”張懷錦怒道。

    顧青無奈嘆息,張家姐妹爲何一個比一個彪,張家到底是怎樣的家庭環境啊。

    死死拽着怒不可遏的張懷錦,顧青無奈地道:“你莫衝動,好了,讓我來幫你出氣如何”

    張懷錦瞪着他,重重地道:“是幫正義公道出氣,不是幫我”

    “你讓正義公道站我面前來,我揍他個不能自理。別廢話了,讓我來教訓他,你蹲在草叢裏千萬別出聲,別讓人認出你。”

    張懷錦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顧青嘆了口氣,觀察了一下地形。

    此時兩人離涼亭有點遠,亭內那人並未發現他們,而此時他正站在亭內背對着池邊,面朝曲江正扼腕懊惱到嘴的鴨子飛了。

    顧青計算了一下距離,覺得時機正好,於是輕手輕腳走上前,每一步皆邁得無聲無息,絕不發出任何聲音。

    張懷錦睜大了眼睛,見顧青鬼鬼祟祟接近涼亭,緊張得捂住了嘴,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顧青一步一步走進涼亭,離那人已經很近了。

    而那人仍背對着他,面朝曲江不停罵罵咧咧。

    顧青又輕輕邁出一步,距離正合適了,然後伸出了他筆直修長的大長腿,對準那人的屁股,忽然狠狠一踹

    撲通

    那人毫無防備,被顧青踹進了曲江池裏,那人落水的同時顧青抱頭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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