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朝爲田舍郎(田舍郎顧青) >第三百四十五章 平吐蕃策
    狐朋狗友也是朋友。

    顧青與楊國忠的關係便是典型的狐朋狗友,有福保留地同享,有難肯定不會同當,說不定還會落井下石。

    當面大哥小弟叫得親熱,背地裏時時刻刻盯着對方的前程,一旦有前程不穩的跡象,馬上劃清界線,翻臉不認人。

    這纔是成年人世界的遊戲規則。

    朋友固然是塑料朋友,但錢財是真真實實擺在眼前的呀。

    顧青的信一如既往的熱情洋溢,“楊相”“楊兄”親密得能讓人當場融化。

    信裏的意思很明確,要戰馬,要糧草,要兵器,安西需要楊相的鼎力支持。

    然後顧青還在信裏給楊國忠畫了一張大餅,安西兵強馬壯,有兵器有糧草,戰鬥力更強,橫掃西域隨手就能爲大唐立功,給陛下長臉面,陛下高興了,捷報上再帶幾句感謝楊相多年對安西不遺餘力的後勤支持,這份功勞自然也有楊相的份,陛下龍顏大悅,楊相當然也能沾點雨露。

    雖然已是人臣之巔了,多幹點立功的事,國公晉爲郡王它不香嗎

    顧青的信令楊國忠看得很舒坦,開門見山提要求,然後爲他分析利弊,最後給他畫個又香又甜的大餅。

    如果這些都是虛的,那麼擺在面前的五千兩銀餅和一百兩黃澄澄的黃金卻是實實在在的好東西。

    楊國忠看完了信,再看看面前的十隻大箱子,心情愉悅得如飲瓊漿,舒坦極了。

    顧賢弟雖遠在千里之外,但仍是個識體面知人情的至交好友啊。

    如今楊國忠雖然官拜中書令位極人臣,但實際上朝堂裏很多官員都是看不起他的。天下皆知楊國忠本身並沒有什麼學問,也沒經過科考,他的仕途完全靠的是堂妹楊貴妃,是典型的倖進寵臣。

    自從當了右相後,朝臣背地裏給他貼了很多標籤,諸如“不學無術”“無勇無謀”“諂上欺下”等等,沒一句好話楊國忠雖然智商不高但也不是純粹的傻子,對別人的議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對他一如既往尊重的顧青算一個。

    重要的是顧青會做人他與楊國忠從來不玩虛的,先談感情再聊利弊最後直接上乾貨,這年頭能遇到這般知情識趣的朋友很幸運了。

    楊國忠決定與顧青的友情一定要再次昇華達到山無棱天地合,纔敢與君絕的境界。

    北邊有個安祿山與他不合,沒關係,我楊國忠不是沒有掌兵權的朋友西邊有個安西軍的顧青朝堂上我的腰桿子照樣硬氣。

    看完信後,楊國忠馬上給三省寫了一份條陳,命武部尚書韋見素酌情給安西軍配給戰馬糧草和兵器,隨後又讓門下幕賓寫了一道奏疏,詳細闡述給安西軍撥給戰馬糧草和兵器的必要性以李隆基如今好大喜功的秉性來看,顧青全殲吐蕃軍的戰功尤在李隆基多半不會反對的。

    寫完了這些後,楊國忠坐在書房裏沉思半晌取出剛寫的條陳,將“酌情”二字直接劃去想了想又添上了具體的數字。

    “戰馬增一萬匹兵器弓弩兩萬件箭矢弩矢各五十萬支,糧草支應安西全軍半年所需,徵調關中民夫赴送安西都護府。”

    又看了一遍後,楊國忠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人情要送,就要送得實實在在,數量少了不痛不癢,人家顧青未必領情,容易影響雙方山無棱天地合的交情。

    寫完吹乾墨跡後,楊國忠正打算叫幕賓進來,下人在書房門外稟報,天子召三省朝臣入興慶宮議事。

    楊國忠嘆了口氣,他知道天子要議的是什麼事。

    說來這位顧賢弟真會折騰,遠在安西都不消停,不知怎地弄出個“平吐蕃策”,天子這幾日連召幾位重臣商議,接連好幾日都是夜半才結束,第二天接着商議。

    茲事體大,幾乎要拿大唐的國運氣數去賭,三省幾位宰相和官員們意見不一,反對者贊同者各半,這也是商議多日遲遲無法決定的原因所在。

    命府裏丫鬟給自己換上官服,更衣期間楊國忠還順手調戲了爲他更衣的丫鬟,滿手的新鮮豆腐捨不得擦,心滿意足地將雙手攏在袖中,出了書房便換上道貌岸然的右相嘴臉,不苟言笑地上了馬車。

    進了興慶宮,入正殿議事。

    陳希烈站在正殿門外,見楊國忠走來,陳希烈主動行禮問好。

    陳希烈年紀比楊國忠大很多,終究是左相,楊國忠不敢託大,急忙微笑回禮寒暄。

    閒聊幾句風月後,陳希烈湊過來低聲問道:“今日多半仍是商議平吐蕃策之事,不知楊相可有定論”

    楊國忠搖頭:“顧青之策有些冒險,大唐的國庫恐怕也擔不起如此大的開銷”

    陳希烈笑道:“老夫與楊相正是英雄所見略同,此計非正道,行的是險招,於國弊大於利,不可爲也。”

    楊國忠卻笑了笑,道:“陳相可有想過,陛下爲何三番兩次召我等商議此策”

    陳希烈目光一閃,試探地道:“莫非陛下有何想法”

    楊國忠緩緩道:“顧青的平吐蕃策究竟是好是壞,我不予置評,但毫無疑問,陛下是很動心的,否則不會三番兩次召我等商議,哪怕反對的朝臣不少,陛下仍要咱們沒完沒了的商議,爲何陛下分明是在研磨你我,磨到所有人不得不贊成了,此策便可頒行下去”

    看着陳希烈那張老邁滄桑的臉,楊國忠微笑道:“所以說,陳相的目光不能老是盯着手裏的奏疏,要多擡頭看看陛下的臉色,奏疏寫得花團錦簇或是禍國殃民又如何陛下的臉色才能決定天下事。”

    陳希烈搖頭,老頭兒一生保守懦弱,難當大任,但三觀還是很正的,對楊國忠這番言論頗不贊同。

    道不同不相爲謀。

    陳希烈很有風度地呵呵一笑,聊天就此結束。

    楊國忠也呵呵一笑,盯着陳希烈的側臉瞥了一眼,眼神輕蔑。

    迂腐古板的老東西,自以爲踏實做事便是忠良之臣,連天子的臉色都不懂看,難怪混到快進棺材了也當不上右相。

    一個嫌棄對方是老古板,另一個嫌棄對方是奸佞小人,兩個三觀不合的人互相微笑,心裏各自奔騰着一萬頭狂吐口水的草泥馬。

    宦官走出殿外,朝二位宰相笑道:“二位相爺,陛下召二位覲見。”

    二人除履入殿,殿內溫暖如春,主賓座前分別擱着一盆燒得正旺的炭火銅盆,李隆基穿着輕便的常服,赤着雙足斜躺在正中的胡牀上,正闔目養神。

    楊國忠和陳希烈來得較晚,殿內已有兩位朝臣落座了,分別是左衛大將軍郭子儀,武部尚書韋見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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