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朝爲田舍郎(田舍郎顧青) >第三百六十四章 示敵以弱
    沈田趕到赤河邊顧青的營地時已是傍晚,顧青好不容易從河裏釣起了一條魚,正在利落地剮鱗片,魚身上抹鹽醃製。

    “侯爺這做魚的法子倒是新奇。”沈田好奇地觀察那條死不瞑目的魚。

    “紅燒比較符合我的口味”顧青看着這條魚,有點失望。太小了,不夠一頓喫的。

    “你們平時喫魚是怎麼喫的”顧青好奇地問道。

    沈田憨憨一笑:“末將平日不大喫魚,麻煩得很,肉又不多,不如喫羊肉,大塊的肉一口咬下去,順嘴滴油。”

    韓介蹲在旁邊道:“末將偶爾喫魚,不過都是喫的魚膾,做起來很確實麻煩。”

    顧青哦了一聲,撇了撇嘴。

    所謂“魚膾”,其實就是生魚片。

    沒錯,生魚片早在唐朝就有,日本引以爲國粹的玩意兒是中國老祖宗玩剩下的。不同的是,日本因爲靠海,喫的魚片都是海魚,而大唐是內陸國家,河魚也能做成魚膾,只是過程很麻煩。

    魚膾首先要醃製,切開後要挑刺,最後切成薄片,用神祕的醬料醃入味。

    喫起來頗有嚼勁,口感說不上層次豐富,主要是喫個鮮味,可是挑刺的過程很麻煩,所以平民家庭通常不怎麼喫魚,就算喫也是喫的烤魚,很少有閒工夫去一根根把刺挑出來。

    權貴家庭或許經常喫,畢竟挑刺的活兒不用親自幹,自有廚子代勞。

    顧青不喜歡喫生魚片,準確的說,他拒絕所有生肉,怕鬧寄生蟲。

    “快天黑了你跑來幹嘛魚只有一條,我不會讓你蹭的。”

    對沈田的到來,顧青的第一反應就是護食。

    沈田失笑:“侯爺多慮了,末將不好此物,但侯爺只吃一條魚未免少了點,末將幫您再撈幾條。”

    說完沈田起身脫了上衣,精赤着上身蹚進河裏,夕陽金色的餘暉下,沈田身上虯結的肌肉泛起古銅色的光芒,像少林寺的十八銅人。

    赤河的水不深,它的源頭是崑崙山脈的雪水流到西域時已是強弩之末河水只有每年的夏天才算水量充沛,秋冬兩季基本已乾涸。

    沈田赤着上身下河手裏握着一支鐵鏜走到河中間盯着河水觀察了一陣,忽然發力猛地朝河水裏一砸砰的一聲巨響,河面上竟然浮起了幾條被打暈的魚。

    顧青目瞪口呆然後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自己坐在河邊釣了兩天的魚結果只釣上來一條,人家揮舞着一根鐵鏜下河,片刻間便撈起好幾條。

    感覺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有了崩塌的跡象。

    沈田將打暈的魚撈起來扔上岸,站在河裏揮手道:“侯爺夠不夠要不要末將再撈幾條管飽”

    顧青黑着臉搖了搖頭。

    沈田這才上了岸胡亂地擦了擦身子,也不穿衣裳,光着膀子坐到顧青身邊。

    “侯爺以後想喫魚跟末將說,夏天赤河裏魚不少,末將幫您捉要多少有多少,您這樣釣魚太慢了半天難得釣一條,命短的人怕是活不到魚上鉤的那天。”

    顧青冷着臉道:“你懂個屁我釣魚爲的是雅興,爲的是悲憫衆生爲的是超度河裏的魚。”

    生硬的藉口令沈田不知該不該露出心悅誠服的樣子狐疑地掃了一眼那條被醃製得妥妥的魚生前不知遭受了多麼慘不忍睹的酷刑,然後遲疑地點頭:“是是,侯爺悲憫衆生,您釣的這條魚死後若知侯爺是用紅燒的方式幫它超度,定會對侯爺感激涕零”

    顧青嘆氣,這幫部將從韓介到沈田,殺人衝陣都是難得的驍勇之將,但是都不怎麼會聊天,一聊就死。

    “換個話題,不然我會越來越尷尬。”顧青果斷地道。

    沈田嘆了口氣,道:“侯爺,裴御史下午來大營了,咱們挖的坑他居然沒上當。”

    顧青平靜地點頭:“意料之中,裴御史不是蠢貨,這個坑挖得太大,不上當是正常的。”

    沈田不甘地道:“差一點就上當了,當時他都已經提筆了,不知爲何突然反應過來,果斷把筆扔了,可惜就差一步他就萬劫不復了。”

    顧青苦笑道:“其實就算坑了他也沒多大的意義,死了一個裴周南,陛下還會繼續派人來安西的,我總不能將陛下派來的人殺了一個又一個吧”

    “侯爺,末將留在西域商路附近的一千兵馬是否撤回”沈田不確定地問道:“他們的糧草飲水不多,該回營補充了,這幾日他們剿了好幾股盜匪,戰果頗豐。”

    顧青問道:“這幾日城裏盛傳盜匪劫殺商隊,那些所謂的商隊屍首都是盜匪的吧你確定沒有真殺商隊吧”

    沈田急忙指天發誓:“末將發誓,屍首全都是盜匪的,剿滅盜匪之後給屍首換上商人的衣裳,絕不敢真殺商人,侯爺軍令在前,誰敢違反誰就掉腦袋。”

    顧青嗯了一聲,道:“你派人去告訴那一千兵馬,再滅兩股盜匪,製造兩起慘案傳到龜茲城讓商人們都知道,然後便可以回營了。裴御史腦袋上的這口鍋,我要讓他背得紮紮實實。”

    說着又對韓介道:“你讓親衛喬裝進城,跟客棧女掌櫃說,再煽動一下城裏商人的情緒,狗官害得西域商路不安寧,多挨幾天罵有助於三省吾身。”

    鍋裏的油燒滾了,將醃了半個時辰的魚下鍋,刺啦一聲,一陣濃濃的鮮香傳開。

    顧青漫不經心地煎着魚,一邊道:“從今日起,我主動讓出節度使權力,對外就說裴御史下令安西軍不準出營,節度使不敢違其令,故而安西四鎮軍政諸事不必請示我,我要度個長假,嗯,軍政事你們可去請示裴御史,人家遠道而來,爲的不就是牽制我的權力嗎,呵,我主動幫他達到目的,皆大歡喜。”

    沈田猶豫道:“若裴御史果真不客氣地接管了節度使之權,代侯爺處置安西四鎮軍政諸事,該如何辦”

    顧青笑了:“如果裴周南真敢這麼幹,我就真佩服他了,佩服得五體投地哈哈,從七品監察御史到三品節度使,一下猛跳了四級,這得面北而拜,遙賀裴家祖墳冒青煙啊。”

    扭頭看着沈田,顧青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較量,拼的是心智,比的是機謀,既然裴御史來勢洶洶,我便示敵以弱,讓他高興幾天吧。不過我與他的爭鬥只能限定在我和他之間,安西軍將士們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你回去告訴常忠,每日的操練風雨無阻,還有劉宏伯招募的團結兵,他們也要每日操練,我麾下的將士不收混日子的。”

    沈田抱拳道:“是。”

    顧青又不懷好意地笑道:“還有,將士們每日操練後,前十前百皆有獎賞的,這是咱們安西軍的規矩,我休長假期間,每日操練後你們幾個將軍去找裴御史,找他要賞錢,反正我任節度使時賞錢都是當場兌現,就不知道裴御史有沒有這個底氣了,河東裴家富可敵國,想必是不差錢的,你們莫跟裴御史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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