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順着北連恆襯衫的布料暈染開,像大朵綻放的血色牡丹。
北連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臟口。
她害怕了,手抖了。
子彈偏離了心臟的正中心。
可是她還是開了槍。
他賭輸了。
徹徹底底的輸了。
他多瞭解唐婉啊,早就該想到,她狠得下這個心,下得去這狠手。
北連恆彎着脣,因疼痛緊蹙的眉眼,卻帶着笑意,溫柔的望着唐婉。
唐婉被嚇到了。
她以爲按照北連恆的身手,會在她開槍之前阻止她的。
可是他並沒有。
是她失算了。
唐婉驚懼的搖了搖頭,聲線裏瀰漫着可怕的涼意:“北連恆,你活該。”
說完,她將槍往車座底下一丟,打開車門,踉踉蹌蹌的下車。
北連恆還想抱一抱她。
手指還沒碰上她的臉,卻換來一句。
北連恆,你活該!
你活該!
活該!
這幾個字彷彿這槍中剩餘的子彈,將他的心臟穿了個稀巴爛,渾身血洞,血流不止。
他萎靡的靠在座位上,失去了追出去的力氣。
意識逐漸虛弱,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機看到唐婉從車上驚慌失措的下來,又聽到了剛纔那一聲槍響。
他立馬折回車內。
“北連先生……您……中槍了。”司機繫好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您再堅持一下,我馬上送您去醫院,別睡過去。”
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
北連恆艱難的掀開了眼皮。
望着後視鏡內,被甩在車後的人影。
那個拖着遊魂離開的身影決絕的往前走,怎麼也沒有回頭。
他又爲何還要活着呢。
他連活着的尊嚴都被她一槍粉碎。
他又還有什麼資格活着。
哪怕~她回個頭。
哪怕她會動了想要送他去醫院的念頭。
他也一定會說服自己,她心裏給他留了一絲絲的位置。
可是她都沒有。
緩緩閉上眼睛的北連恆,眼角滑落一顆晶瑩的淚珠。
“別去醫院,一路往北開。”
“啊?北連先生,爲什麼?”司機不解的問。
北連恆苦澀的笑了笑,“沒有人想要我活着了。沒有人……”
唐婉走出十幾米之後,還是定住了腳步,回過頭往身後看。
那輛車已經不在了。
她本來還想着,要不……將他帶回蘇家診治。
黛兒和蘇凜也許還能救他。
可他消失的那麼快,想必也是怕死,急忙讓司機送他去醫院了。
槍口距離心臟部位還有兩釐米的位置。
他……應該死不了吧。
唐婉!爲什麼還要可憐他,爲什麼還要替他着想。
他剛纔明明對你做了禽獸不如的事。
她伸出手拼命的擦拭了脣角。
那是被北連恆吻過的地方,上方還殘存着他的氣息和味道。
黑色的轎車一路向北,開出市區。
進入郊區,穿過叢密的山林,迎來了一片海。
海,便是路的盡頭。
下車後的北連恆,拖着最後一絲力氣。
走下沙灘,一步一步往海域方向走。
滴滴答答的血掉落在海里,被海浪捲走。
站在身後的司機瞭望着他的身影,“北連先生……您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