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龐然大物隔着十數丈溝壑對峙,飛在上空形如小蟲的林奇好似已被它們徹底忽略。
費了這般大氣力準備看好戲的小蟲自然心有不甘,他試探着朝它們中間緩緩下落,可仍舊沒激起一絲水花。
“奶奶的個熊,早前拉的仇恨不夠啊!”
已冒極大風險落至與它們平齊,可它們誰也不曾率先發起攻擊,彷彿根本沒瞧見他一般不放在眼裏。
現時,他已處在極度危險區域,不僅有巨蟾的舌頭,巨蠍亦有兇悍尾針虎視眈眈。
它們無論誰突然襲擊,這麼近的距離,他都沒絕對把握能完全避過。
因此,兩頭他全都無法繼續靠近,以免出師未捷身先死,最終變爲它們爭奪自己的屍首。
暢想中漁翁得利的場景並未出現,場面一時陷入僵局,素有急智的林奇也顯得束手無策,只能怪他自己早前太過得意忘形。
就在他苦思對策之時,巨蟾上方忽然顯現出一道窈窕身影,正是穿梭空間而至的離泉。
她手持‘崩牙’,一劍戳向巨蟾頭頂,隨即不等巨蟾反應,再度憑空消失,並一瞬顯現在林奇身畔。
劍身,鮮紅血液不住下滴,林奇已明白她的用意,趕忙將她攔腰抱住全神貫注戒備。
‘呱!’……
巨蟾終是感受到痛楚,一聲憤怒鳴叫,巨舌如電朝他們迅猛襲去。
‘唰!’
精神保持高度集中的林奇,趕忙抱着離泉朝上疾飛躲避。
然而也不知是否因爲巨蟾當先發動了攻擊,那敏感的巨蠍,亦同時甩動蠍尾,由上至下驚鴻襲來!
相距它們本就極近,林奇的動作,已快到他目前極限,雙腳堪堪擦着巨舌上方避過,那猩紅毒針已閃現到他頭頂一尺處。
千鈞一髮,他極力扭動身軀,毒針蹭破他衣衫,悍然劃過,並猛烈刺向巨舌。
早前刀劍不入的巨舌,受此一擊,頓時被刺了個對穿,巨蟾喫疼下,猛然將舌頭縮回。
然而毒針還嵌在其中,它這勢大力沉的一扯,立刻將巨蠍蠍尾拉動,且整個身軀亦被拉扯着向身前溝壑摔去。
巨蠍不曾坐以待斃,它感到無法掙脫,索性借力朝前極速爬動,並輕輕躍起,隨着回縮的巨舌,越過十數丈溝壑。
‘吱!’
‘呱!’
兩個巨物霎時近身直面相對,它們近乎同時發出憤怒嘶鳴,一個張開大嘴,一個舉起一雙碩大蠍螯,兇悍猛鬥。
‘轟!轟!轟!’
飛沙走石,一塊塊崖邊巨石朝下崩塌墜落。
巨蠍雖身有硬殼,且有雙螯與尾針攻擊力更猛,但巨蟾亦憑藉身軀更大、以及張合巨口的優勢與它力敵。
它們翻轉騰挪,將整片區域攪和得猶如山崩地陷般一片狼藉,宏幅砂礫塵暴,讓人根本瞧不清內景,只能瞥見兩道巨影糾纏不休。
這恐怕是林奇目前所見,陸地上體型最大生靈間的較量,只可惜有塵霧阻隔,加上不時有毒液飛濺,他無法靠攏看得更加真切。
“林奇,再喚我一聲婆娘好麼?”
他興致勃勃的準備儘量靠近觀賞,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稍顯虛弱的聲音。
“你受傷了?”
被打攪,他側首正待慍怒,卻見離泉玉面隱隱泛青,只見她充滿彈性的大腿外側,一道觸目驚心劃痕,已讓血肉黑紫。
他瞬間明白過來,內心滿含自責,當時命懸一線躲避,竟沒完全顧及抱着的離泉。
這巨蠍毒性必然霸道無匹,僅僅數息工夫,離泉已奄奄一息,毒性恐怕正在她體內急速蔓延,侵蝕着她的嬌軀。
取出丹藥拍入她發烏櫻脣,林奇直接將她橫抱,毅然朝崖下疾飛,丹藥只怕難以剋制,必須爭分奪秒尋得解毒靈藥。
“你再喊我一聲……”
離泉虛弱得極快,短短工夫,說話已胸口劇烈起伏,“快喊,我要睡了……”
“不能睡,千萬不能睡,你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林奇將速度提升到極致,更不顧其下是否有危險,邊閃電下飛邊吼道:“我答應你,若你能不睡,等會兒我一定喊!”
“那你是真心的嗎?”
離泉美眸無力半閉,勉力露出一抹慘淡淺笑,“不是罵我吧……”
“如果罵你能讓你不睡,我會一直罵!”
林奇厲聲道:“罵得你投降,罵得你看見我張嘴就怕,罵得你後悔來到世上,罵得你不報仇不甘去死!”
“離泉!”
他繼續喝罵道:“我從未見過你這等沒羞沒臊的女子,即使知道我已有夫人,還一心要我喊你婆娘。
雖然你長得醜,身材也一般,脾氣更臭不可聞,並且時常醜人多作怪的賣弄風情,但你又不是嫁不出去,何必這般作踐自己?
其實我看見你就心煩,想躲得遠遠的又躲無可躲,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出來?
你就像一隻討人厭的蒼蠅,還是隻綠頭蒼蠅一天到晚轉來轉去,有時我恨不能一巴掌將你拍死。
笑!笑個狗屁你笑,再笑信不信我將你扔去喂癩蛤蟆?”
“我是蒼蠅,你說你自己是屎嗎?”
一抹紅暈呈現在她青白俏臉上,也不知是丹藥藥力散開,還是已到油盡燈枯的邊緣而回光返照。
“我就算是屎,那也能爲天地做出貢獻!”
林奇見她情況似乎越來越不樂觀,豁出去道:“要不你先告訴我究竟是朵什麼花,以免這祕密沒男人知道該有多可惜。”
“你喊我婆娘,我就告訴你。”
離泉星眸已眯成縫隙,臉上紅暈淡去,濃墨黑紫,已漸漸佔據主色。
“你不說我也知道。”
林奇音量放得極大,“那天我已看出,只是怕你難堪才裝作不知而已。”
“不可能。”
離泉嘴角微微扯動,“你根本不認識,看得再清楚也不會知道。”
“別人或許不認得,我卻不一樣。”
終於飛抵腐臭籠罩的崖底,林奇並未停歇,雙目如鷹隼般邊飛邊道:“說到辨認植物,怎會難得到我?就算你魔族獨有,也同樣瞞不住我。”
“那你說出名字。”
離泉已難以支撐,美眸那條細縫消失,全憑一股意志吊着最後一口氣。
“魔蘿花。”
林奇宏聲肯定道:“絕對是魔蘿花!”
“那你要記得這朵魔蘿花。”
離泉的聲音漸漸低沉,“原本它只會爲你而開,可惜……”
“離泉!離泉!”
語聲消散,林奇的疾聲高呼亦不能再將她喚醒,瓊鼻氣息已淡,芳魂將歸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