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色黑暗,酒館頂樓佈置有平民輪流觀測,一道驚異帶着興奮的高呼聲傳出,頓時讓其下正在邊飲酒邊閒話的人羣炸開了鍋。
不少人扔下手中酒杯或木筷,急速向頂樓奔去,欲要瞧得更爲清晰,另一些反應遲緩、行動稍慢之人則皆盡站立,雙目不眨的向上眺望。
雖處黑夜,皎月之光依然讓飛艦羣投下巨大黑影,加上飛艦上點點燈火,即使及不上白日,卻也顯眼。
“這有數十艘飛艦吧難不成養生谷全部迴轉山門”
龐大的飛艦羣由東向西,迅疾滑過他們頭頂,見其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圍觀人羣議論紛紛。
“老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佩服,佩服啊”
見老者仍舊定定望向遠方天際,一位青年人滿臉含笑的拱手恭維。
“是啊老先生真乃神人也”
周遭人羣回過神來,再次圍攏交口稱讚。
“哎虧你們還能笑得出來”
老者不露一絲沾沾自喜之色,收回目光扼腕嘆道:“我大楚反攻的中流砥柱,被自己人給生生拆散了啊”
“這”
衆人聞言,內心恍然,臉上的笑容霎時凝固,興奮之情一掃而空,嘈雜的街道,恢復它本該有的冷清。
“哎”
老者不住搖首,端起酒桌上斟滿的酒杯,高舉向天。
他悲呼道:“上蒼,請護佑我大楚義士,護佑我大楚戰神,護佑我大楚挺過劫難,還大楚一個朗朗乾坤,下民願折壽泣誓”
言罷,他一手擼袖,將杯中酒恭敬潑灑於地面。
“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突而形若瘋癲,蹣跚從寂靜無聲的人羣中穿過,仰首吟唱道:“奸佞當道,烏雲蓋頂,將星神輝,以民而興”
人羣瞧着他癲狂的漸行漸遠,一抹羞愧爬上他們的臉龐,一顆顆腦袋低垂,街道被悔意所籠罩。
“林奇,我曾顛倒黑白的冤枉甚至唾罵你,今日起,我將你的長生牌供奉於家中正堂,若你能保我大楚,我亦願折壽”
一位中年人學着老者的模樣,將酒水灑向地面,隨即不做停留的離去。
“我也願”
“我也供奉”
片刻之後,人羣散去,僅餘一地美酒侵溼這皇城大地,醇香繚繞,隨風萬里。
由於各派須得抽取兵力,高層們決議暫歇一夜,各自進行安排準備。
皇宮嚴茹雪的大殿內,白海卻臉色陰沉的坐於木椅上一言不發。
“早前你曾答應,不可將公事上的不快帶進家門,怎的如今板臉是專程給我瞧麼”
嚴茹雪沉默良久,打破了他們夫妻間的無言。
“以前你是皇室大公主,現在僅爲罪惡谷的主母,已不可類比,哪還分公與私”
白海仍舊虎着臉,沉聲問道:“你今日舉措,是想將奇兒推出,讓他頂在最前遮風擋雨,是也不是”
“是”第八書庫 .8shuku.
嚴茹雪乾脆迴應,反問道:“哪又如何”
“哼”
白海不虞道:“嚴強有抱負,確是好事,他雖是你親弟,可你別忘了,馨兒是你唯一的親骨肉,奇兒若有不測,你覺得女兒能活嗎”
嚴茹雪語聲拔高,“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對馨兒也好,對奇兒也罷,他們都喚我娘,我自然會盡到爲孃的責任,豁出性命也不會皺眉”
“我今日這般,不僅以後能名正言順的替奇兒出頭,對於嚴強也有極大的益處,兩全其美,我爲何不做”
她冷聲嗔怪道:“就連奇兒都明白我的心思,半句埋怨也沒有,反倒是與我多年夫妻的你,竟然責怪於我”
“我是怕你這碗水端不平,因此提醒你,以後無論有何決定,先行與我商議,別忘了,我是你的夫君”
白海厲聲教訓,見她破天荒的不曾回懟,面色稍霽問道:“你可有將緣由對奇兒明言”
“這孩子猴精得很,有必要麼”
嚴茹雪無以爲意的螓首輕搖。
“你可以不對馨兒解釋,但必須將話攤開對他說明白,至少要將姿態擺出”
白海沉聲接道:“你忘了我爲何會與你父皇這麼些年還存有隔閡只因他自持楚皇身份,又爲長輩,不曾顧及我的感受。”
“好,好,好,都聽當家的”
嚴茹雪含笑將茶盞遞給他,“我這就傳訊,順道將皇城輿論扭轉的進展告訴他,沒我這個娘,他想要在皇城這麼快翻身,可沒那麼容易。”
“那些人如願以償,養生谷迴歸山門,你手中的力量大損,日後要反攻,必須與他們同步,再無單幹的資本,你怎的還笑得出來”
帥帳內與林奇對坐的蘇彬,見他突兀露出一抹開懷淺笑,心下不禁好奇。
“並非公事,而是家事。”
林奇擺手,笑容更盛道:“爹與娘正在鬧矛盾,娘她傳訊給我訴苦。”
聞言,蘇彬默然頷首,數息後啓脣道:“紫嫣無福,若嬸子如大公主這般,該有多完滿。”
“這些不提也罷”
林奇微微搖頭,正色道:“我這次過來與你相聚,是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憑本心答我。”
“問吧我若妄語,只怕紫嫣又會瞧着我。”
蘇彬說得無可奈何,語落,他自己都現出一絲苦笑。
林奇目光炯炯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問道:“你覺得大楚與鳳凰山之間,孰重孰輕”
“能換個問題麼”
蘇彬臉上的苦笑漸漸擴大,見林奇依然緊盯不放,他不自覺的摸出一饢酒,仰頭灌了一大口,一股辛辣充斥心間。
“鳳凰山是我的家,我出生於此,成長於此,就如青石山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不過若是大楚沒了,想必青石山也將煙消雲散吧”
他沉吟良久,無比艱難的算是回答了林奇。
“我僅是問問你的心意,又沒說鳳凰山會怎樣,何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林奇打趣一句鬆弛氣氛,點頭道:“看來你受紫嫣爹的影響很大。”
他沉默半晌,再度出聲:“你替我向紫嫣的爹帶一句話,鳳凰浴火才能重生,我希望能代替我的紫嫣夫人看到”
“鳳凰浴火才能重生”
蘇彬喃喃自語片刻,目光漸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