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爲掩飾得很好,卻忘了玻璃會把她的影子倒影出來,男人挑了下眉,知道她又要胡鬧,沒有回頭。
她沾沾自喜,伸手捂住男人的眼睛,壓低聲音問:“猜猜我是誰。”
“linda”
“”什麼玩意兒
“alice”
“”額角青筋跳了跳。
“都不是那是diana”
氣死了她當下撤回手,抓着他的領帶質問:“你你你你這些女人是誰”
男人眉眼清俊,脣際帶笑,欣賞了一會兒她喫醋的小表情,才說:“你。”
她什麼時候改名叫琳達愛麗絲黛安娜了
他湊到她的耳邊說:“好好躺着,今天我是琳達警官,你已經被我逮捕了,你要是敢反抗就是襲警,嗯”
“”耳根霎時一熱,她馬上把他推開,義正言辭地斥道,“大早上的你想什麼呢正經一點好嗎總裁”
他只笑不語,將她拉到自己腿上抱着,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喂到她嘴裏。
溫水熱度恰好,喝一口潤過喉嚨,她才問:“你剛纔在想什麼”
“想盡快帶你回家,我們把婚禮辦了,不然等肚子大了穿婚紗不好看,你又要跟我鬧。”他的手在她的腹部輕輕撫摸,才兩個月,隆起還不太明顯。
她心裏是甜的,就是嘴硬:“我有這麼任性嗎至於因爲這種小事跟你鬧”
“開了一個西瓜,因爲籽多就一整天不理我的人是誰”他掐了一下她的臉頰,“我又不會透視眼,怎麼能知道它的籽多不多”
小作精聽了控訴,非但不覺得有錯,反而十分理直氣壯:“你不是總裁嗎總裁怎麼能這點本事都沒有,說好的一個不痛快就天涼王破呢”
總裁大人沒明白:“什麼天涼王破”
“天涼了,讓王氏破產吧這不是你們總裁的口頭禪嗎”
他啞然失笑:“你都是從哪裏學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愈發唏噓:“這是老段子了,你都不知道的嗎果然啊,三歲一代溝,你老了。”
“我老”
男人一下子就想起第一次見面時那些不痛快的事情,眯起鳳眸,有點牙癢癢,忽將她一把抱起來放在桌子上,一口咬住她的脖子:“再說一遍我老試試。”
她明知道他最聽不得這個,還非要來激他,分明就是找教訓,她耳後那塊皮膚最敏感,哪裏受得了他這樣弄,一邊推一邊躲:“哎呀你禽獸我懷着你兒子呢”
他纔不上她這種當,小作精一天不教訓就鬧騰,他捏住她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她躲了幾下都被他追上來,彼此的脣齒間是同款牙膏的清香味,他掐着她後頸的肉不讓她再跑,跟抓着一隻貓一樣,她忍不住笑,然後這笑就被他完全納入,化作一個糾纏不休的吻。
那天窗外陽光正好。
那天彼此情意正濃。
那天她還很愛着他。
只是畫面漸漸變得模糊,像山林裏起了晨霧,視野變得模糊不清。
而在這片朦朧裏,有一頭野獸兇橫地衝出來,終將這一切撕毀殆盡,只留下那一年冬雪疊了幾層又蜿蜒了幾米的血。
他伸手擦去,眸子幽深。
他讓你在夢中都那麼難過。
驟雨過後,初夏的悶熱被驅散了不少,一夜之間彷彿又退回了寒春,尤其是太陽落山後,甚至還有些冷意。
病房的白色窗簾被風吹拂着,搖曳着夕陽的光線,落在臉上忽暗忽明,蘇星邑起身將窗戶關小,將窗簾攏好,免得光影晃得她不舒服。
一回頭,病牀上已經昏睡兩天的人終於擡起眼皮。
醫生預估過她醒來的時間,差不多就是這時候,不過真看到她睜開眼,蘇星邑還是要在一頓之後才走過去,低頭喊:“鳶也。”
她眼睛有些朦朧,慢慢移動眼珠看向他,認得出他,脣動了動:“蘇”
“感覺怎麼樣”蘇星邑摸了一下她的額頭,又按了護士鈴,讓醫生來看看。
她說:“疼”
蘇星邑說:“做了一個小手術。”
“暈”
“有輕微腦震盪,休息兩天就好。”
這樣啊她眼皮又垂了下去,只餘下一線眸光,蘇星邑看着,擡手蓋住她的眼睛:“再睡一會兒吧。”
得了特赦令一般,她強撐的精神終於灰飛煙滅,又一次陷入了漫長的昏睡。
這一睡,就又是兩天。
這期間全靠營養液維持生命,安娜提議過把她強行叫醒,但蘇星邑沒有答應,她在尉公館那一個多月身心俱疲,現在就讓她自己修復。
安娜不再多話,在一旁看着他用棉籤沾了潤脣膏,塗抹在鳶也的脣上,大概是怕她太久沒有喝水,將來醒了會覺得乾裂不舒服。
她等他做完這件事,才說:“陳先生還沒有回青城,和尉家的人在一起在下游打撈鳶也小姐,要把鳶也小姐在我們這兒的事情告訴他嗎”
“暫時不要。”蘇星邑淡淡說,“有他在那裏找,尉家和沅家纔會更相信鳶也已經不在。”
安娜一愣:“先生也想讓鳶也小姐假死”
蘇星邑停下動作,目光清峻地凝在鳶也的臉上:“清靜一段日子。”
大約是臉色過於蒼白,又是躺在純白的被褥裏,偶然一看,總會有她在逐漸消失的錯覺。
“她這傷,要養很久。”
蘇星邑忽的眉心一皺,馬上撤回手捂住自己的左肩,安娜連忙問:“先生,是不是在班加西受的傷又發作了”
說着她就懊惱,她怎麼忘記提醒他肩膀上有傷,不能舉起來太久呢,她當即說:“我去叫醫生來給您看看。”
他眸子一暗,漠漠地說:“無妨。”
沒有真正中彈,只是擦傷而已,不用興師動衆。
這家醫院雖然是霍衍的,他也將醫院都上下封口了,但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如果不小心走漏出什麼未必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他放下手,只是吩咐了安娜一句:“去準備一套深色的牀單來。”
“啊”
他目光落回去鳶也身上,低聲說:“白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