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他是人間妄想 >第255章 我就是這個名字
    私生子女在豪門大族裏不少見,但一般都是一塊布遮蓋下來大家心照不宣就是。

    將私生子女光明正大迎回家認祖歸宗很少,讓私生子女繼承家業更是聞所未聞。

    何況還是艾爾諾家。

    自1854年艾爾諾第一代家主成立hmvl集團起,歷經百餘年的發展,時至今日,已經被賦予了“世界奢侈品教父”、“精品界拿破崙”、“歐洲金融幕後推手”等等美名,或許有吹捧的意思,但如果艾爾諾家擔不起這些稱呼,就沒有別的家族擔得起,由此也可見艾爾諾家的分量。

    年前老教父病倒,外界其實一直在暗中窺伺,因爲老教父膝下無子無女,沒有指定繼承人的情況下,毫無疑問hmvl集團會有一場權力爭奪戰,內部一亂,就是大家從中漁利的好機會蘭道夫人和李希夫人也確實沒有辜負大家的厚望,長達數月的拉鋸戰,把hmvl弄得“民不聊生”,那些伺機而動的人趁機賺了個盆滿鉢滿。

    本來以爲老教父都上ecmo了,肯定挨不過今年,就等着他雙腿一蹬,蘭道夫人和李希夫人全面“開戰”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們就能瓜分到更多的市場,萬萬沒想到,艾爾諾會突然宣佈,老教父有直系繼承人。

    是流落在外二十六年的私生女。

    並且老教父還親口許出,要將艾爾諾家傳給這個女兒,由她繼承hmvl。

    這個消息猶如深水魚雷在歐洲市場炸開,滔天的波瀾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個突然出現的私生女身上。

    她是誰

    她從哪來

    她生母是誰

    更深一層,還有人質疑。

    她以前是在哪裏長大

    突然回來有什麼目的

    其中以蘭道夫人爲首的黨派反對聲音最激烈,哪怕dna親子鑑定證明老教父和這個私生女確實是父女關係,他們也不同意讓這樣一個外人來掌管艾爾諾家,老教父這次卻十分堅定,爲數不多清醒的時間裏,不是在安排私生女認祖歸宗,就是在安排將位置傳給私生女。

    “就在昨晚,”陸初北漫不經心地搖着酒杯,“老教父要把他名下的不動產轉出去時,蘭道夫人帶了好幾個醫生和律師去病房,大概是想證明老教父現在神志不清,留下的遺囑不能當真,結果”

    他故意停頓,饒有興致地看向那邊的男人。

    管家正在給他包紮受傷的手,而尉遲的神情漠漠的,沒有追問,無動於衷,彷彿他只是隨便聽聽他的閒聊,根本沒不感興趣。

    要不是茶几上的托盤裏,還留着幾塊鑷子夾出來的帶着血絲的碎片,陸初北都要以爲剛纔在酒窖裏,捏碎酒杯的人不是他呢。

    等了一會兒都沒反應,陸初北無奈莞爾,只好接了自己的話說:“老教父已經不在醫院,他們撲了個空。”

    這回尉遲倒是開口了:“李希夫人。”

    “對,是李希夫人。”陸初北說,“她把老教父從醫院帶到了艾爾諾家宅,請來了一衆親戚,連三代開外的旁親都請來了,要在族人們的見證下,把這個女兒正式迎回艾爾諾家。”

    簡稱,認祖歸宗。

    尉遲身旁是一盞落地燈,散出的橙色光線堪比春日晨間的驕陽,看起來十分柔和,只是到底不是真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溫度,唯獨將那雙漆黑的眸子照得更深。

    包紮完畢,管家收起藥箱,連帶着玻璃碎片一起帶走,帶上房門前,聽見陸初北的輕笑聲:“那個場面挺有趣的,老教父爲了證明自己的精神沒有錯亂,回答了在場衆人每人一個問題,據說,還有人給他出了一道高數,真是難爲這個三進三iuc的老人家啊。”

    尉遲糾正一句:“老教父年不過半百。”

    四十幾歲正當壯年,怎麼會是老人家

    陸初北揚了揚眉:“這個好像不是我的重點吧”

    尉遲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李希夫人全力支持,老教父心之所向,這個女兒被認回去毫無懸念。”

    何況他一開始就說了,這個女兒得老教父親自改名,可見事已成定局,現在他再把故事說得跌宕起伏,也沒有懸念了。

    但陸初北不是爲了這個懸念來說這些話,他微微傾身:“不止是李希夫人和老教父,我剛纔說了,在場還有三代開外的旁親,你知道是哪個旁親嗎”

    尉遲擡眸,他慢慢地說:“瑞士的羅德里格斯家的家主,丹尼爾。”

    “老教父能成功從醫院轉移走,有他一份功勞,他還說,這個女兒是他送回去的,並且回答了所有問題。”

    彼時他就站在那個女兒的面前,像一面盾牌,將那些來自外界的,來自本家的,關於她的所有質疑擋住。

    她是誰陳時見。

    她從哪來中國晉城。

    她生母是誰陳家清婉。

    她在哪裏長大青城陳家。

    她回來有什麼目的認祖歸宗。

    簡單直接毫無遮掩,哪怕是蘭道夫人也沒辦法說什麼畢竟老教父現在做的只是認下親生女兒,雖然有點打她這個正室夫人的臉,可她嫁給老教父幾十年無所出,就不能怪他將外面的孩子帶回去。

    她甚至沒辦法說道“她是想謀奪艾爾諾家的財產”,“她聯合外人要侵佔艾爾諾家”,“她居心叵測狼子野心”,因爲她還什麼都沒有做,她無憑無據,至多隻能用合法妻子的身份,反對老教父將屬於夫妻財產轉出去。

    而人,她完全沒有辦法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住院將近一年的老教父,顫抖着手拿起鋼筆,在族譜上加上一個名字。

    說到這裏,陸初北放下酒杯,收起那漫不經意的笑,道:“老教父親自給她改名,原來是起了一個別的名字,但是在要寫上族譜時,這個女兒突然說了一句話。”

    尉遲終於將目光回望。

    陸初北一字不差地複述那一晚在艾爾諾家宅,燈光明亮,滿座無聲,有人說出的一句話,聽進尉遲的耳朵,就彷彿是那個女人在親自對他說,語氣是慢的,輕的,尾音會習慣性微微上翹,帶着她的驕矜和桀驁。

    “我還有一個名字,很好聽,我媽媽給我起的,我很喜歡,所以不想改,也不願意改。”

    “我叫鳶也。”

    尉遲長久風雲不變色的眸子,終於有了極短暫的顫動,隨後那些變化和來不及變化的情緒悉數墮入黑暗。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那個改了名,又不願意繼續改名的女人,站在窗邊,看一場初雪將巴黎銀裝素裹。

    肩膀忽然一重,有人披了一件衣服在她肩上,鳶也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輕聲問:“我是不是有點任性”

    說好了改名陳時見,說好了重新開始,可臨到最後,又毫無徵兆地反悔,都沒有跟他商量。

    蘇星邑沒有說話,鳶也微微擡起下巴,就是不甘心:“做錯事情的人不是我,該心虛該害怕的人也不是我,是姜家的鳶也也好,是沅家的鳶也也罷,我就是這個名字,我不需要改,我也不需要躲躲藏藏。”

    蘇星邑低眸看着她,本以爲這幾個月世事多舛已經磨平她的菱角,昨晚她糾正老教父下筆的名字,才叫人驀然知曉,她沒有變的。

    半響,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鳶也遠望着一個方向,玻璃朦朧地映出她清冷的臉,不知是在問誰,只是那聲音冰涼而決然,像是宣戰:“他聽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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