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人魚開口說話之後,南鳶的表情有那麼一點點裂開的跡象。

    這貨只發出啊啊的叫聲時,那聲音是空靈動聽的,也是雌雄莫辨的,但這一刻,人魚說出的話雖然清越好聽,卻是……雄性的聲線。

    身體有着明顯的女性特徵,前凸後翹,面輪廓也很柔和,說話時卻是男人的聲音,這就……很詭異了。

    說是女裝大佬都不妥,畢竟身材是貨真價實的。

    人魚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裏,意識到她爲什麼露出這種奇怪的神情後,眸子微垂,似乎有些羞澀地解釋道:“我們人魚在成年的過程中,聲音會先一步發育。”

    南鳶嘴角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不發聲的時候做出這副羞答答的純情模樣,還湊合,畢竟軟,但現在,不必如此,真的不必。

    “菲兒,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藍斯問。

    南鳶覺得問出這種問題的人魚是在質疑她的智商。

    “看到喬裝打扮後的我不喫驚,我可以當你是臉盲,但看到我雙腿完好無損,仍然沒有驚訝,這說明你很早就知道我在做什麼,赤血的身份你也一清二楚。

    你一直暗中偷窺我,怎麼還有臉問我這個問題?”

    南鳶還是那副神情淡淡的樣子,但向人魚瞥去的目光卻帶着一絲嫌棄和不悅。

    藍斯的眼裏劃過了一抹異色,單純無害的表情漸漸變了。

    如果一切都已被識破,那繼續僞裝只會成爲別人眼裏的笑話。

    尤其是在這個女人面前。

    人魚忽地勾起了嘴角,周身氣場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那種與生俱來的魅惑和野性瞬間釋放了出來,眼裏有瑰麗的光彩流轉。

    在這一刻,他徹底脫去了僞裝。

    “我還以爲,可以瞞你,更久一點。”

    相較剛纔,人魚說話時仍然不算連貫,但因爲停頓在了合適的地方,聽起來反倒透着一絲上位者的慵懶隨意。

    也或許是因爲氣場變了,語氣變了,差別才如此明顯。

    南鳶輕呵一聲,“你也可以繼續演,看你演一條天真爛漫的人魚,其實挺有意思的。”

    藍斯:……一天前女人離開時看藍斯的眼神,讓藍斯猜測她已經猜到了一些東西,但藍斯沒想到,對方在那麼早的時候就識破了他的僞裝,猜到的東西也遠比他想象中多。

    這麼一想,剛纔那故意學其他人魚撒嬌賣萌的姿態,的確有些愚蠢。

    “菲兒,我只是,怕嚇到你。

    畢竟,這裏的人魚,都不聰明。”

    藍斯解釋了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南鳶沒有跟他繼續探討這個問題的意思,話音一轉,道:“我給你喫,給你穿,還帶你參加上流社會的宴會,所以我對你提一個簡單的要求應該不算過分。”

    “當然。

    事實上,菲兒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你是我最想,結交的朋友。”

    說到這兒,藍斯的目光凝聚在南鳶那雙沒有刻意喬裝過的漆黑眼眸上,表情帶了一絲深意,“第一次見你,我就知道,你跟其他人不同。”

    南鳶眼眸微微眯了一下。

    是麼,正如她第一次見這條魚,就知道這貨與衆不同。

    二十分鐘之後。

    南鳶換上了班森準備的盔甲,人魚則離開水箱,穿上華麗的裙子,坐在了人魚代步車上。

    “赤血,你在這裏做什麼?

    我說了我們最好在飛船上待上一晚,再過四個小時,這裏的夜晚就會降——”前來船艙尋找同伴的班森話說一半,驀地愣在了原地。

    足足半分鐘過後,他纔回神,“我突然明白你爲什麼來這種地方都要帶着寵物人魚了。

    她實在太美了。

    我敢打賭,它的美貌在所有人魚,甚至全星際的女人當中,能排到第一!”

    “班森,我帶着他出去轉轉,你守着飛船,或者跟我們一起?”

    南鳶道。

    因爲戴了頭盔,班森看不清女人隱藏在頭盔之下的表情,但他的直覺告訴他,赤血沒有在開玩笑。

    他瞬間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他們有全副武裝的盔甲,可以抵擋住外物的攻擊,但這條人魚沒有,但赤血居然說要帶着人魚一起出去?

    “你要讓這條人魚去送死?

    還是你不信我的話,打算用她去驗證什麼?”

    班森的表情變得十分難看,甚至已經憤怒。

    他突然想起來,他和赤血只有一次合作的交情,他其實並不算了解她。

    或許她的確能做得出這種殘忍的事,畢竟這個女人很多時候都冷靜得可怕。

    南鳶看他這副憤怒又失望的樣子,忽地問了句,“當年你帶走的那一枚血晶去了哪裏?”

    班森皺眉道:“如傳言說的那樣,被聯邦政府帶走了,他們花高昂的價格買走了血晶。”

    南鳶哦了一聲,然後放心地開始胡謅,“後來血晶被政府交給了曼爾·約翰遜。

    曼爾博士的祕密研究表明,人魚的聲波可以殺死這些異形。”

    班森神色大震,好一會兒之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這纔是你帶人魚來的目的?”

    南鳶點頭。

    坐在車上一言不發的藍斯聽着兩人的對話,目光微微閃爍。

    原來是因爲這個。

    這個女人果然不做多餘的事情。

    班森雖然不知道赤血跟曼爾博士究竟有什麼聯繫,以至於她竟能知道這種機密,但他就這樣信了對方的話。

    或許是因爲,這樣的理由才符合赤血的行事作風。

    於是,班森只猶豫一會兒便換上了盔甲,但他還是謹慎地在每個人身上,包括人魚,都噴了防蟲粉。

    另外,他背上了他準備的各種武器,雖然那很沉重,會減慢他的速度。

    “記得帶上麻袋,如果在路上看到碎血晶,我們裝上帶走。”

    南鳶提醒了一句。

    班森:……這種時候居然還能這麼悠哉地吩咐這種次要事情。

    最重要的是,明明他是長輩,爲什麼會被一個小女孩兒用這種吩咐小弟的姿態指使着做事?

    而他還覺得理所當然?

    大概是南鳶的篤定和淡然影響了班森,他漸漸地也沒了剛開始的焦慮和緊張。

    船艙打開,南鳶推着人魚走在前面,班森持槍跟在後面。

    腳下果真是一大片平整的暗紅色晶石,質地很渾濁,踩在上面,能感覺到晶石的堅硬。

    若腳下的這血晶足夠好看,就算再堅硬,南鳶也有辦法從上面挖下兩大箱,但這血晶不好看不說,這麼搞的話弄出的動靜也大。

    南鳶望向正前方。

    那裏是濃密的紅色叢林。

    這顆星球上的微元素讓這裏所有的生物都變成了紅色。

    美麗,也危險。

    南鳶果斷地推着人魚,往那片叢林行去。

    在離叢林還有一定距離的時候,她便停了下來,拍了拍藍斯的人魚頭,“藍斯,來,叫幾聲。”

    藍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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