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百姓在屋中躲避一會兒後,漸漸開始探頭探腦,後來那些膽大的竟直接去道路兩側看熱鬧了。
他們還以爲這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魏軍長得跟普通人不一樣,但親眼看到才發現,沒什麼不一樣。
只是這魏軍比周將軍的兵更威風一些,前頭的魏軍騎着高頭大馬,個個英武不凡,尤其爲首那個,那眉眼真是俊極了,即便穿着黑色盔甲,披着紅色披風,也根本不像個征戰沙場的將軍,但那眸光一轉,看人的時候,卻又帶起一絲涼意,讓人不自覺地敬畏。
隊伍後頭的魏軍穿着統一的黑色盔甲,或執長矛,或持鐵盾,腰配統一砍刀,看上去好不威風!就在百姓們竊竊私語的時候,一個三四歲的奶娃娃突然噠噠噠地跑了出來,正好跑到街巷中央,擋住了去路。
即便是這些大膽跑出來看熱鬧的百姓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誰家的孩子,大人竟也不好生看着!此時奶娃娃看到前面一大隊人馬,愣了一下後,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爲首的魏斂魏小公子及時勒馬停下,面無表情地看着那攔路大哭的奶娃娃。
後面的大部隊也跟着停了下來。
騎馬走在魏斂旁側的周元安不禁看向他。
他知道魏斂不會傷害無辜,但他好奇魏斂會怎麼做。
他猜,應該是讓下屬將那擋住去路的小孩兒抱走。
但是很快,周元安就發現,自己猜錯了。
魏斂蹙了下眉之後,翻身下馬,走到那哇哇大哭的奶娃娃面前,一把抱起了奶娃娃,眉眼瞬間就沒了方纔的冷漠疏離。
只要這人不釋放威壓的時候,就憑他這張臉,很難不討人喜歡。
果然,被他一把拎到懷裏的奶娃娃頓時就不哭了,只是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鼻子上還掛着個鼻涕泡。
“哪裏來的小崽子,長得這麼白嫩,一看就是個不挑食的。”
小奶娃吸着鼻子回答道:“小虎不挑食,哥哥肯定也不挑食,因爲哥哥也白,比我孃親都白。”
南鳶:……小糖哈哈哈地笑。
可不是麼,它給鳶鳶挑的這副皮囊不管如何風吹日曬,都還是白嫩白嫩的。
“大人!大人饒命啊!”
一個年輕婦人突然跑了出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心驚膽戰地解釋道:“是民婦沒有看好孩子,以至於衝撞了各位大人,都是民婦的錯!民婦的孩子還小,不懂事,望大人恕罪!”
南鳶將奶娃娃放到地上,看那婦人一眼,提醒道:“好生看着,今日軍隊走得慢,這纔沒有傷到他,若是軍隊急着趕路,他這樣突然衝出來,那便危險了。”
婦人連聲應是,抱着孩子跑了。
小糖有些惋惜地道:“鳶鳶,多好的機會啊,你應該再和善一點兒,比如笑得露出大門牙?”
南鳶沒理小糖。
如此足矣。
再過頭,那就假了,也會嚇到她的小弟們。
“周將軍可有家室?”
南鳶突然問周元安。
周元安不知自己爲何被問及此事,搖了搖頭,解釋道:“兩年前,母親倒是爲我訂了一門親事,只是如今爲亂世,我又是外派的武將……對方去年退婚了。”
“周將軍就不惱?”
“不惱,此乃人之常情,家中兄長已有兩子,我已經做好了無後的打算。”
南鳶調查完戶口後,覺得挺滿意。
小糖的話她後來考慮過,覺得可行。
“這守正一職,便有勞周將軍繼續擔任了。”
南鳶道。
周元安心中喫驚。
魏斂竟要讓他繼續當這湖城守正?
魏斂就這麼信任他?
被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委以如此重任,周元安很難不動容,心中對魏斂此人也愈發欽佩。
或許,他真的可以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魏軍接連攻下滄州數座城池,當朝皇帝終於急了,以楊諾爲首的奸臣們更急。
自從王公公去了一趟通州,帶回來魏斂的口信之後,數位奸臣從此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半個月下來都瘦了一大圈,然後每日變着法子討好老皇帝,就是怕老皇帝真的把他們腦袋割下來送給魏斂。
現如今,魏軍來勢洶洶,皇上再不做點什麼,魏軍可就真攻過來了。
但衆人心知肚明,皇上絕不會給魏家和死去的魏老將軍道歉,更不會向天下百姓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眼下,皇上極有可能拿他們這些臣子開刀!果然,早朝之上,老皇帝看着楊諾和秦光身後的三個次寵臣,嘆氣道:“張愛卿,王愛卿,劉愛卿,魏賊勢如破竹,朕爲了保住這江山,只能忍痛委屈你們三位了。”
三位奸臣一聽此話,差點兒昏過去。
皇上終究還是捨棄了他們!“三位愛卿放心去吧,只要朕保住江山,日後定會好好提拔你們的兒子,叫你們的家族比以前更興旺。”
三位奸臣還能如何,只能痛哭流涕地叩謝聖恩,然後被人拖下去砍了腦袋。
而那臭名昭著的楊諾、秦光兩大奸臣心中也惶惶不安,生怕下個就輪到自己。
南鳶收到使臣送來的三顆頭顱時,只是懶洋洋地撩了一下眼皮子,便對使臣道:“只三顆頭顱?
皇上未免太敷衍我了,說了是五個便是五個,還有一份公告天下的罪己詔,缺一不可。
回去告訴皇帝老兒,他的誠意我沒看到。”
使臣收到回信後落荒而逃,絲毫不敢逗留。
這邊朝廷使臣剛走,軍部負責探聽消息的情報局便傳來消息:宣平侯正率軍往通州這邊而來,不出三日便會抵達通州安城。
預估敵方大軍有三十萬人。
魏軍正是拿下滄州直攻皇都的關鍵時期,宣平侯在這個時候找事兒,無非是想趁着魏軍主力不在通州,打魏軍一個措手不及。
但南鳶絲毫不急,魏家衆人、張大柱一干小弟,甚至跟着南鳶已經打了無數次勝仗的顏頌也不急。
急的只有剛剛歸順的周元安,“留在各城池駐守的軍隊只有區區萬人,有的城池只有數千人,若宣平侯強行攻城,數千人如何抵擋他三十萬大軍?”
張大柱看着他哈哈大笑,“周兄弟,你剛跟着我們老大,自然不清楚我們老大的厲害,老大早有預料,而且已經有所部署。
只要宣平侯敢來,我們老大就敢讓他有去無回!”
南鳶眸子微微一眯,“大柱,我哪有你說的這般厲害。”
周元安心道:對,戰場變幻莫測,魏斂就算預料到了各種可能,也不可能有萬全的把握。
結果他這念頭剛剛冒出,便聽座上那翩翩公子悠然道:“宣平侯若來,我頂多讓他血本無歸。”
周元安:……他好像有點兒明白,爲啥魏斂的兵一個個都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因爲主子就拽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