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內被燭光照亮，譚風那張如刀刻斧鑿的英俊臉龐也籠罩在淡黃的燭光中，那漸大漸小的燭火仿若兩個小光點，印在他一雙光華流轉的淺棕瞳孔裏。
靜默片刻後，譚風從頸間取出了一枚貼身戴着的紅色玉珠。
此時的紅玉珠還是光澤黯淡的模樣。
待譚風雙手合十以功法加持片刻，手掌再分開後，那掌心的紅玉珠便如同蒙塵的珠寶一下變得晶瑩剔透起來，紅玉珠的周身甚至還環繞着一層淡淡的光華。
那光華純淨無比，一看便知並非凡物。
譚風伸出兩指在這紅玉珠上輕輕拂過，紅玉珠竟在下一刻發出了聲音。
那聲音是譚風變身之前的嗓音，不似他這般低沉，能聽出少年的意氣風發，“老譚，據我這段時日的觀察，玄天宗的這位老祖宗不僅會御器飛行，還會很多厲害的術法。
就算是一千年後的我，應該也很想學御器飛行。
所以，你敢說一句我又幹蠢事試試？
信不信我把自己這一千年間的記憶強行抹除？
反正我覺得我如今活得很瀟灑，沒有這一千年的記憶也沒什麼影響。”
譚風聽完無語至極。
這話說得句句都蠢，還不准他說。
若非他有事不得不進入玄天宗，他絕不會將自己這一千年間的記憶連同修爲一併封存起來。
因爲封存了這一千年間的滄海桑田，他沒有修爲，沒有記憶，只剩一些曾在民間學到的粗淺功夫，所以變成了一張白紙。
以如此一副單純無害的模樣拜入玄天宗，方不會引起這些狡猾的人類懷疑。
可譚風萬萬沒有想到，他沒有記憶沒有修爲之後會變得如此……任性。
忘了來玄天宗的正事不說，一天天只知找人打架，還老想着學什麼御器飛行。
譚風幼時的確很羨慕那些能飛的妖物，但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就不在意這種事了。
憑他如今的本事，已經沒必要羨慕那些小妖。
倒是人類，不管什麼時候，譚風都對他們十分警惕，這一千年間，他不止一次喫過人類的虧。
如今雖有這枚靈珠護體，可遮掩身上妖氣，卻遮不住自己的體香，且每逢月圓之夜，天地月光精華最盛，他一身妖力蠢蠢欲動，根本封印不住。
若非靈珠護體，譚風早已引起玄天宗那幾位長老的懷疑。
如此情況下，他怎麼會蠢到主動靠近這位玄天宗修爲最高深的老祖宗？
譚風活了一千歲，又怎會不知道滄浪道君清陌羽的名號。
他用八十年化出人形，那時候的滄浪道君已經是仙家百門風頭最盛的修士，除妖滅魔的那股狠勁兒令許多妖物都心存忌憚。
以至妖物們奔走相告，最後無妖不知，這位看上去俊美如仙的滄浪道君是最不好惹的，能避則避之，萬不可與之正面對上。
因爲一旦落了下風，最後都逃不過一個被滄浪道君挖走妖丹並灰飛煙滅的下場。
而如今，一千年過去，此人的修爲只會更加精進。
雖然他與滄浪道君一般大小，但妖類的一千年歲遠不能跟人類修士相比。
五六十歲的修士都可能滅掉千年老妖，更何況千年道行的修士。
譚風越想越擔心沒有記憶的自己。
思忖片刻後，他對着那靈珠冷聲道：“離清陌羽此人遠一點，我不是在徵求你的意見，你必須這麼做。
還有，玄天宗的藏書閣，你需想辦法去到最後一層，那裏或許有我想要的東西。”
說完這些話後，譚風指尖在靈珠上輕輕抹過，那玲瓏剔透的靈珠便恢復了之前的黯淡無光。
夜還很長，譚風不欲浪費這一月才一次的滿月精華，盤腿打坐，開始緩慢運轉周身妖氣。
他可以吸收得更多，但如此一來，極有可能引起這些人類修士的懷疑，畢竟人類修士能吸收的月光精華遠少於妖魔的量。
是以，譚風將吸收精華的量控制得很好，只稍多於人類修士可以一次性吸收的量。
除非哪個精神力強大、五識異於常人的絕世天才，否則絕不會注意到附近的月光精華都在往此處匯聚。
南鳶：不好意思，爺爺在此。
南鳶不能說五識異於常人，畢竟眼神不好使，但他的精神力遠比這世間所有物種能想象出的精神力都強大。
加上清陌羽這具殼子也沒有太拖後腿，所以南鳶還真就察覺到了。
南鳶收回遠眺的目光，“……還真是隻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