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遊風約 >第六十八章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第六十八章“不孝有三無後爲大”

    給劉保金辦完婚事,赤崗又去看施芝罘,自那日見了她的模樣就一直在惦記着,希望這次見到她還是那個樣子,他要鼓勵她能夠好起來,再不要到野外去撿那些乾枯的野花往蓬亂的頭上插了。

    剛到莊上,就發現莊外的一處堆擠着不少人,祁氏正在那裏嚎啕地哭,施芝罘的女兒已經懂得了事理,也在唧唧地哭。

    赤崗意味到了什麼,急步趕過去。

    原來是施芝罘跳下了對岸上那條很深很深的斷崖。

    對於一個被拋棄出家門的瘋女人,沒有人在乎她是因爲什麼死的,又是怎麼樣死的。聚在一起的鄉民也是來看個熱鬧,看夠了也即離開了。

    剩下也只有祁氏跟女兒還有赤崗,朝斷崖下張望。那一眼望不到底的壕溝每年被洪水衝鑿的越來越深,崖上放着施芝罘最愛圍的紅綢巾還有一束新摘的喇叭花。

    祁氏見到赤崗哭訴道:“好好的一大早出來就在沒回來。”

    赤崗沒有言語,他能從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那消沉低落的眼神裏,感覺出今天發生這事的原因,也許那天他不該見到她,他就是她的索命人。

    安葬了施芝罘,赤崗給祁氏放下一些銀錢,看看越來越懂事的女兒,心裏尚且一陣寬慰。女兒在育嬰堂還沒有起名字,現在也沒有,赤崗臨走時給女兒起了一個名字叫施育兒。

    赤崗好長時間沒有回家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讓他忽然對家裏的焦翠花產生了一種由衷的眷戀,讓他明白了一個童養媳對自己苦苦等待的那個殘酷,他對她的背棄就是人世間最大的不公平,即使收她爲妾對她也是一種公平的回報。

    他決定不再稱呼她爲姐姐了,他要回去跟她圓房,跟她生兒育女,他不會讓她做妾,而是做他的正房妻子。

    自長工山來在教堂育嬰堂領到了一房妻子,甚至有劉福祿跟嶽琅逢結成兒女親家而對教堂進一步的瞭解,然後進行對教堂的正面宣傳,讓鄉民對教堂收留的嬰兒有了一個感知的認識,不像是傳謠的那種刺人心肝,盜人腦髓,取人眼目,破人膳子的行爲。

    那些傳說中,曾有鄉人親眼目睹天主堂墳地的嬰兒屍體有不少被野狗刨出,“胸腹皆爛,腑腸外露”的慘狀,並不是引起羣情激憤所謂的洋人挖眼剖心的證據,而是所收留的幼兒,大多數已是病入膏肓,加之育嬰堂醫療條件的限制,各種疾病流行而導致出現了大批幼兒慘死的現狀。

    鄉民的心智解開了,鄉學裏的文社又對一個個鄉民教喻了那些禮儀之道,特別是“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個道理。

    劉福祿還親自給大哥二哥的三個兒子各自在教堂領來三個童養媳。特別是在鄉民的眼裏看到無爹無孃的長工山來還能討一房媳婦盡家之大孝,還有那個不能做到呢。

    一時間整個教堂有鄉民紛紛前去領養童養媳,雖花些銀錢,但比起兒子長大再討房媳婦的花錢甚少。

    教堂裏女孩多男孩少,一般家庭因窮,爲了給家裏留後,注重男孩的養育,在婦女生育的時候,出生的女嬰,大都認爲是,女孩養活大是給別人養活的,如長的俊被男人選準做了正房還算是個女人,還能過正常人的生活,若收爲妾或者奴卑,就會一輩子做下人,受盡或折磨,生不如死。更可悲的是被男方賣掉賣到妓院。

    所以百姓家裏就會出現因出生的嬰兒多養不起,便會將女嬰或殘疾嬰兒或溺死或丟棄,丟棄的嬰兒若不及時被人抱走就會在夜間被餓死凍死或被野狗餓狼喫掉。

    自教堂有了育嬰堂,先有教民在野外收養棄嬰,後有一些鄉民知道了,樂意行善的也拾棄嬰交到育嬰堂,想不到還能從中得到育嬰堂給的一些勞務費,再後來這些想領勞務費的鄉民就逐漸增多,專門做起這些生意,纔是育嬰堂收留的棄嬰越來越多。

    河口莊鄉民的這些舉動在臨近鄉里不經二傳,外鄉鄉民也知道了河口莊鄉民都是爲了遵循祖宗留下來的“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個遺訓而領養童養媳的孝舉。也紛紛效仿演習。

    頓時,凡教堂裏育嬰堂的女孩子領了做童養媳,男孩子領了做繼子。育嬰堂收留養育棄嬰的目的也是爲了施行天主教的善舉,若有人來領,也是在盡善,既落實了那些棄嬰的去處也減輕了育嬰堂的負擔。

    這個現象的擴展和蔓延,無怪乎來自“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句古訓的深奧不測的內容。

    它的深奧不測讓鄉人想到了各式各樣的爲自己留後開門,爲祖宗盡孝盡忠的方法,於是那些娶妻納妾,典妻、借妻、租妻,領子、養子、繼子等爲自己留後繼業,接續該家煙火的方式漸續盛行。

    甚至劉福祿還在莊裏推行了這樣一個效仿“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祖宗遺訓的“搭夥妻”的做法,也拯救了不少瀕臨死亡的家庭。

    河口莊十幾個小莊,不管那個家庭出了事情,不單是家裏有吸食大煙的,賭博打人的都來找劉福祿爲他們做主撐腰,就連家庭無法生活的也來找他給他們想辦法,爲他們做主。

    莊民們把劉福祿已經當做了家庭的主人。那些吸食大煙賣兒賣女的惡棍子都被劉福祿的鄉規給懲治了,甚至有的給嚇跑了,就連幾個大戶都對他禮讓三分。

    莊上河岸上的一戶叫石新氣的家庭,父母年邁,自己體弱多病,還有個不滿十歲的兒子,家有三畝薄田無人耕種,無法生活。

    找到劉福祿,他一時也想不出個好辦法來。問師先生,他提議道:“對於這種家庭,外面有個搭夥共妻的方法,不知可否。”

    劉福祿一時不解,師先生解釋道:“就是給這家人找個能勞動的後生,幫助耕種其家裏的田地,農閒時候打些零工,等其子長大了方可延續家庭之生存。”

    雖然師先生只是說找個能勞動的後生,幫助耕種其家裏的田地,農閒時候打些零工,並沒有點名是個怎樣的搭夥法。但是劉福祿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真是感激來到莊上做的每件事都得到了師先生的指點。

    劉福祿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老里長,讓他取個意見,老里長道:“這事在莊上已經有過先例,只是到後來沒人撮合,既是保長有此舉,實乃憂鄉憂民也。”

    能夠得到老里長的支持,劉福祿就不怕有人嚼舌了。便找到石新氣,跟他說明此事,問他能不能接受,石新氣哪有不同意的,眼看自己有病纏身,家裏妻兒老小無人照顧,三畝田地無人耕種,這也是無奈之舉,權宜之計呀。

    搭夥共妻是優先其同門同族兄弟,石新氣是個獨戶,是大災荒隨父母從河南逃荒到這裏的,定居後買了三畝旱田,靠打短工種地維持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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