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嫺跟着徐佳一起來到了招收新弟子的縣城廣場,而陸之柔爲了完成兩位師伯的囑託,也一起跟了過來。就這樣,送小白龍回窩的事情不得不再次推後。

    褲兜裏的小白龍聽到自己不用立刻“回家”,心裏真是高興壞了。出來玩了這麼幾天,它早就被外面的世界迷住了眼,再不是當初那個有口喫的就滿足的單純幼崽。雖然自己現在只能藏起來一切靠聽聲,那也比窩在山洞裏做個自閉兒童強。於是它很識趣的牢牢閉上了嘴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郝嫺想起來。

    郝嫺現在確實也沒怎麼想起他來,光顧着對廣場上的人羣咋舌了。

    要說納新的場面,郝嫺上輩子在大學裏也見過幾次。無非是擺幾個小桌子小攤子,再搞點才藝展示,就可以等着別人過來填表了。

    而如今這修仙界的門派納新,說的不好聽點,搞得就像販賣人口似的。人流蛇形排成一長一短的兩支隊伍,一羣小蘿蔔丁上來挨個摸石頭,摸完有的喜有的悲,用不了幾秒鐘就要換下一個上。沒選中的孩子有的當時就會哇的哭出聲來,再被滿面愁容的父母接走,選中了的更是猶如考上了清華北大一般驕傲,那由內而外的自豪感,郝嫺上輩子看新聞裏那些得了諾貝爾獎的都沒這麼容光煥發。

    不同於郝嫺上輩子在大部分小說裏看到的那樣,修習法術並不是一個多麼隱晦不被常人所知的祕密。這裏的平民似乎都知道修仙是什麼意思,以及修仙的重要性。在法術的幫助下,百姓們的生活也許不至於全民小康,但也確實用不上砸鍋賣鐵,無論多麼貧窮的家庭,總歸都活的下去。在這裏,大部分的法術與人民的生活密不可分,就如同當代科技同人類的相處模式。

    郝嫺猜測,也許是原作者的框架不夠明確,所以導致了生活在小說世界的生靈模糊了仙凡二者的邊界。不過這也說不上是好是壞,總歸平明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相對而言應付修行者的破壞力的風險也會提高。

    郝嫺對於此界的宇宙哲學問題也就剛剛思考到了這裏,人便被拉到了放着圓形石頭的隊伍前面。圓形石頭是劍胎的測靈石,沒人碰的時候黑乎乎的,酷似上輩子即將失傳的“磨腳石”。與隔壁光滑剔透的柱形靈根測靈石相比,顏值差的不是一丁半點。郝嫺私以爲,這邊隊伍比那邊短了一半不止,應該也有這石頭難看的大部分原因。

    徐佳跟幾個師兄弟潦草的打了個招呼,就開始安排郝嫺。

    “閒雲公子,您就站這裏就行,還有這臉上的……面紗?”不怪徐佳,這已經是她能爲這破布找的最好聽的稱呼了。要說這布有多麼普通,如果不是它綁在了郝嫺臉上,估計說是麪攤兒上的抹布都有人信。“這面紗不然先摘掉?”

    郝嫺當然拒絕,早完事早了,自己還得給人看劍胎,以展示自身內涵呢,萬一真招來了一羣,那不是沒事找事嘛。“那就不必了,如此重要的日子,招收弟子還是以心性爲重。”你們又不是合歡派,顏狗就不必要那麼多了吧。

    “什麼是心性,美色當前不爲所動纔是心性!我這正是在考驗新晉弟子是否有定力……”徐佳這性格說好聽了是耿直,說不好聽就是太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不考慮其他人的感受。

    “波瀾不驚”郝嫺此時已經把問題從容貌上升到了兒童教育的高度,她十分認真的試圖解釋,“這樣的考驗不太公平,孩子們只是年紀小見識少,大了之後見得多了也就習慣了。”修行之人除了功法特別以及運氣不好的,哪有幾個人會真的不好看。

    陸之柔看出了郝嫺的不情願,她年紀還小,也沒練出自家師姐的厚臉皮,爲了不給宗門丟人,還是努了努嘴鼓足了勇氣說道,“閒雲公子眼睛也很好看的。”明明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反而爲難人家做事,哪有這樣的道理。

    徐佳瞪了一眼給自己拖後腿的小師妹,也沒再好意思逼迫郝嫺,只得撇撇嘴,“行吧,那先這樣吧。”接着又招呼幾個師弟,“去去,往旁邊站站,給我們閒雲公子讓個地方。”

    一個身形略瘦弱些的弟子正在安排小孩子摸測靈石,被她這麼一推,連測靈石帶小孩都向左側移了半米。這人似乎也習慣了自家師姐的不着調,只是無奈的摸了摸小孩子的頭以示安撫,復又望向郝嫺給了她一個同情的眼神,就在他正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小孩手裏的測靈石忽然亮了起來。

    “哎呀,今天這可是第一個!”

    雖然修行不是什麼稀罕事,可有靈根及劍胎的孩子仍舊十分稀少。

    聽到測出劍胎的消息,劍峯爲數不多的幾苗弟子都圍了過來,徐佳更是擠到前面拉着小孩兒直樂。“哎呀我就說我運氣好眼光好,這剛把閒雲公子拉過來,就發現了有劍胎的孩子。閒雲公子要是能在這站上一天,咱們今年收的弟子怕是能比法峯都要多哦!”

    兩塊測靈石離的不遠,旁邊其他峯測靈根的弟子也把這話聽了個清楚。以往劍峯確實是收徒最少的一個峯,沒想到今天卻是被他們奪了頭籌。年青一代沒有太大的恩怨隔閡,彼此之間關係也都不錯,互相逗趣也是常有的事。

    故而有弟子便故意逗着徐佳生氣,“徐師妹,人家小姑娘還沒來得及測靈根呢,萬一靈根比劍胎好,那你這可就白歡喜一場咯。”

    徐佳眉毛一擰,剛準備回擊幾句,便聽到小孩子顫抖着聲音帶着幾分絕望問到:“幾位仙人,是有什麼問題嗎?我是不能入劍峯嗎?”

    剛纔調笑徐佳的弟子見嚇到了小孩子,雖隱隱覺得孩子的語氣和問話有些奇怪,卻也沒有深究,只忙着安撫解釋道,“那倒是沒有,只是劍峯太苦,如果你靈根比劍胎好的話,何不選擇修道?”

    小孩子鬆了一口氣,再擡頭望向衆人的時候語氣十分堅定,“不用了,我選擇劍峯,我想做劍修!”

    徐佳樂了,拍了拍小孩子的肩膀,即便她故意卸了大部分力道,還是將小孩子拍的抖了幾下,“好小子,師姐就喜歡你這種心思純粹的孩子!咱們劍修有什麼不好?前期喫夠了苦頭,以後就都是享福的日子!放眼世間,同等修爲之下,能有幾個道修拼得過劍修的!”

    在場的道修弟子這次倒是沒急着反駁徐佳,揉鼻子的揉鼻子,望天的望天。開玩笑,誰要在這個時候接話,無疑就給了徐佳舉反面例子的靶子。除了陸之柔和徐佳多少帶了些政治因素,在場的其餘幾人可都是單純爲了門派任務貢獻值而來,要說自身武力值,別說跟徐佳這個劍修比了,放在自己峯排名都算不得靠前。

    郝嫺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骨子裏的紅領巾因子作祟,又開始覺得這個孩子有點可憐。見他穿着一身髒兮兮的破爛麻袋,胳膊腿大半都露在外面,滿臉泥垢先不說,就連腦袋上的短髮都快要打結了,再四處瞅瞅果真身邊無父母跟隨,一看就是自己偷偷跑過來報名的。這身世有多悽苦郝嫺是沒精力管了,但能讓孩子少受一點罪只是舉手之勞,郝嫺還是忍不住做上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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