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辰旋轉方向盤,將車停靠在顧家的庭院中,招呼着顧瑾一起下車。推開車門後,他落後一步,讓顧瑾走到他身前,想着先讓兄弟倆聚聚。
顧瑾注意到大哥張開雙手迎面走了過來,他別過頭,嘖了一聲,不想迎接大哥的擁抱,但還是把手從兜裏拿了出來。
緊接着,他就眼睜睜地看着大哥越過了他,向着他身後的死對頭走了過去,然後給了死對頭一個大大的擁抱。
顧瑾:?親哥
顧緣狠狠地抱了葉辰一下,“這次真是謝謝你了,葉辰。”謝謝你願意用自己的時間去看着顧瑾。
葉辰拍拍顧緣的胳膊,“沒事,反正我也比顧瑾大兩歲,就當照顧弟弟了。”
葉溫雲:?親哥
這一瞬間,顧瑾和遠在片場的葉溫雲達成了靈魂上的共鳴。
顧緣又問了問這幾天的事,葉辰簡單的挑着說了說,當然,關於顧瑾發病的事情以及那次海邊的事情並沒有說。
這是他跟顧瑾約定好的。
一方面,顧瑾肯定不想讓顧緣擔心。
而另一方面,對於葉辰來說,理性上講,作爲顧瑾家人的顧緣有權利知道顧瑾的處境,並且這也能讓顧緣對顧瑾的病情有一個更好的瞭解,以便之後能隨時作出反應,而感性上講,他其實並不希望讓顧緣知道這些事。
葉辰心中嘆了口氣,對於小時候顧瑾被綁架的事,顧緣心中必然是自責和愧疚的,甚至他會將大部分的責任都攬在身上,但其實顧緣也是一個受害者,罪惡最大的人其實是那羣綁架犯。
但顧緣卻沒有這麼想,估計每次顧瑾發病時,顧緣都會產生過多的壓力和內疚,然後卻發現自己對顧瑾的狀況幾乎無能爲力,只能一次次地接受內心的鞭笞。
這種無力的感覺,葉辰非常明白,他在前世時已經體會的不能再體會了。
“顧瑾的事情,以後也可以交給我,不用怕麻煩。”葉辰說完後,他又故意調侃道,“反正每次葉氏都能趁機拿到一個項目,我作爲葉氏的董事長,何樂而不爲,是吧?”
在他看來,顧緣擔心着顧瑾,卻也縱容着顧瑾,畢竟憑顧緣的能力,他完全可以找人把弟弟強制帶回來。
他只是不想強迫顧瑾而已,儘管是以束縛自己的方式。
葉辰鬆開手,拍了拍顧緣的肩膀,“有我在,放心吧。”
“葉辰。”顧緣喉嚨動了動,眼中劃過一道水光,嗓音帶着些沙啞,最終還是隻能說出“謝謝你”三個字。
而後他調整好心情,咧開嘴,勾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開玩笑道:“那顧瑾以後就是你的乾弟弟了,你也放心,顧氏會好好付報酬的,不讓你白當保姆。”
·
顧瑾由於不想看倆人在那膩歪(?),先行進了屋,在沙發上坐着玩手機。
覺得有些渴,他起身去飲水機那接了杯水,正喝着呢,就看到顧緣領着葉辰進來,走到他面前,用手指着葉辰,對他道:“顧瑾,叫哥。”
顧瑾噗地把剛喝的一口水噴到了顧緣臉上。
顧瑾:?是不是我接水的方式不對?
葉辰面上擔心,說去給顧緣拿毛巾,一轉身嘴角的笑容就抑制不住了,差點當場笑出聲。
不行了,他要被這對兄弟笑死了。
他跟顧瑾反覆解釋着,葉辰比他大,而且這幾回還這麼照顧他,兩家又是世家,顧瑾叫聲哥也是對葉辰付出的辛苦的感謝。
讓顧瑾當人家乾弟弟肯定是開玩笑,就算他同意,兩家的祖宗可還在族譜裏看着呢。
顧瑾對此的回覆非常簡單粗暴,放屁!全都是歪理!
顧緣不死心,像個怨靈一樣,趴在顧瑾的耳邊不停地念叨着,顧瑾一開始還能懟幾句,後來不想聽了,就乾脆把耳朵堵住,就差說一句八點檔肥皂劇的必備臺詞“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了。
葉辰倚靠在客廳的牆邊,看着眼前兄弟倆上演的家庭喜劇。
他整個人的氣息沉靜下來,嘴角帶笑,不出聲地看了會兒後,就打算道別了。
轉身時,他聽見顧緣招呼他一起喫頓飯,顧瑾沒說話,也應當是默認了,但葉辰只是背對着他們,揮了揮手,回了句不用了,傳回去的聲音帶着往常的溫和。
直到坐上車,將車開出顧家後,葉辰才收起笑容。
此時已經天黑,但當車開到商業街附近時,仍能看到人們或在商場中來來往往,或勾肩搭背,在路邊的小喫攤上盡情暢聊,彷彿要將白天的疲憊徹底洗淨。
這裏滿是活力,這裏滿是熱情。
葉辰將車停在路邊,用手拄在車窗上,看着來來往往的或鬧或笑的行人。
僅僅是一扇車窗的距離,他卻像是與他們處在兩個世界,彼此之間格格不入。
他從車內拿出煙盒,從裏面抽出一根菸,然後拿出打火機,打開了車門。
靠在車身上,他像是渾身都卸了力,將煙叼進嘴裏,用手點燃打火機,明亮的火光閃閃滅滅,讓葉辰的表情也在明暗之中浮浮沉沉,看不清楚。
好久沒抽菸了啊,他低頭,輕吸一口,看着煙霧升起,模糊了眼前的景色,兀自感嘆道。
果然,不管抽多少次,不管便宜的煙,還是貴的煙,他始終都不習慣這個味道。
儘管這麼想着,他還是將這根菸抽到底,纔將它按滅扔到了垃圾桶中。
“先生,要買束花嗎?”
一道年輕的女性嗓音傳到了葉辰耳中,聲音中帶着些怯懦,他眼睛挪到了聲音來源的方向。
女生年紀不大,看起來還在上學,應該是出來做兼職的。身上穿着的上衣過大,不太合身,下身穿着的牛仔褲估計洗了很多次,已經有些泛白。
葉辰邊想着邊拿出手機掃了碼,將女孩手裏的花全買了下來。
女生聲音驚喜,連連感謝道:“先生,謝謝,謝謝!”
葉辰笑着,搖搖頭,和賣完花的女孩道別。
花的種類有很多,葉辰把它們通通放到了車的後排座位上,關上車門後,葉辰才發現有束花掉到了車外,他彎腰,將其撿起。
他手裏握着這束花型呈穗狀,顏色爲淡紫色的花朵,看了會兒,然後坐上車,將其放到了車座旁。
他安靜地驅車離開此地,無人注意,就像他來時一樣。人羣的歡笑聲被隔絕在車外,隨着開上高速公路,聲音再也傳不到葉辰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