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寡人今年六十有五啦”
邊說邊用指掐算,笑了:
“果然一紀之數,你弟弟無忌要回來了啦”
魏圉不明白:
“您怎麼知道他又沒捎信來。”
昭王並不解釋,只是嘆口氣:
“他歸來是喜事,只怕這大壽也慶不成了,暫且不必準備。”
魏圉越發糊塗:
“無忌回來時喜事,更得慶祝,爲什麼連父王大壽都慶不成了”
原來,昭王回憶起當初雲中子所說,一紀之後父子尚可再謀一面,語中暗含着自己還可活十二年。
那麼,無忌十二年後回來,也就是自己的大限到了但此話也不必對魏圉說。
“不慶就是不慶,無須多問。”
魏圉不敢再問,也不知出去如何對衆臣解釋,正在躊躇間,忽有宮門衛士來報:
“晉鄙將軍有事啓奏。”
“讓他進來。”
只見晉鄙在前,身後跟着兩個布衣青年,走了進來,魏圉見了不高興:
“晉鄙,你好大膽敢把什麼樣的人都帶進宮來”
晉鄙也不理他,跪倒昭王案前:
“大王,請看來者何人”
昭王擡眼一看,只見一個身高八尺,目若初星、飛眉入鬢、鼻若懸膽、脣紅齒白的青年向自己微笑,看似面熟卻想不起姓名。
忽地見了眉間那顆黑痣,便大叫一聲:
“無忌我的”
已哽咽得出不了聲。
無忌也大步衝上來抓住昭王的手:
“父王”
禁不住放生大哭
昭王也哭出聲來,父子二人就這樣,全不理會周邊人是抱頭痛哭。
魏圉儘管早已忘掉自己還有這個弟弟了,但是既然父王抱着哭叫無忌,也必須陪着哭啊:
“小弟,無忌。”
辛環卻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瞧着。
坦率的說,他從記事以來也沒哭過,更不知道無忌哥哥爲什麼要抱着這位“父王”哭,於是悶悶的轉到宮門口外。
晉鄙也不願打擾人家父子團聚,便也跟辛環出來,門口羣臣們攔住晉鄙指着辛環問道:
“他是何人你怎麼找到二王子的”
“哪裏是俺找到的是遇上的”
於是晉鄙就指手畫腳地把怎麼與秦軍遭遇,二王子兄弟二人如何把秦軍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竄細說了一遍。
直講得眉飛色舞、口噴白沫。
說實話,這些年魏國就沒打過勝仗,無論誰當大將都是捱打的角色。
這次二王子居然大敗秦軍,怎能不讓魏國人歡欣鼓舞
大臣們個個稱讚,豎起了大拇指唯有相國魏齊表示懷疑:
“晉將軍,你不是爲了討好大王,給二王子拍馬屁,才編出這段故事吧”
“我編的”
若依晉鄙的脾氣早就吹鬍子瞪眼睛了,可人家是相國啊,惹不起也惹不得,轉眼看見辛環便拉他過來:
“這是二王子的師弟,看看他的武藝就知道二王子如何了得啦恩公,給他們展示展示,讓他們開開眼。”
“俺叫辛環,不叫恩公”
辛環有些不高興了:
晉鄙摘下頭盔:
“俺把它扔到天上,你把盔纓打掉,讓他看看”
晉鄙一指魏齊:
“他不信你有功夫”
辛環毫無表情:
“你扔吧。”
辛環貌不驚人,衆臣們還真不相信這個瘦小枯乾,長得像雷公臉的毛小子會有什麼能耐。
不料,那頭盔被晉鄙扔上兩丈多高,剛剛下落,只聽噹的一聲,盔纓果然被辛環的鏈子飛錘擊下。
衆人連聲叫好,只有魏齊不出聲。
辛環瞥了他一眼:
“老師休動,俺把你脖上蚊子除了”
原來,辛環在山上這麼多年沒接觸過別人,雲中子怕他見人胡亂稱呼,就告訴他見了老者便稱呼老師。
魏齊正在納悶兒,在他一愣神兒的時候,忽然覺得的脖子後面一涼,用手一摸,粘乎乎的,手指上沾了一絲血跡,上面還有一隻死蚊子。
這才明白他說除蚊子的意思,不覺心中一驚倒吸口冷氣:
“這個其貌不揚的傢伙果然厲害
打死只蚊子也沒碰折我根汗毛,真稱得上是收發自如,若要打碎我的腦袋,當然更不在話下了”
久別重逢而抱頭痛哭,父子倆終於恢復了平靜,昭王抹去兒子臉上的淚水:
“無忌,你回來父王真是太高興了,這些年生活的好嗎隨師傅都學了些什麼”
無忌笑笑:
“一言難盡啊,先讓俺師弟來拜見父王。”
魏圉拉住無忌的手:
“弟弟,你長大了,可把哥哥想死啦。”
昭王吩咐:“快把你師弟請來。”
不一會兒,辛環隨無忌來到後宮,無忌一指:
“這就是我師弟,他叫辛環,在山中跟孩兒親如兄弟,辛環,過來拜見父王。”
辛環跪下磕頭:
“父王”
昭王哈哈大笑:
“寡人又多了個兒子”
無忌見父王如此表態,心裏高興,用腳碰碰辛環小聲說:
“叫爹爹。”
辛環倒是聽話,讓叫什麼叫什麼:
“爹爹。”
昭王更是高興:
“好好孩子”
魏圉此時心中有何感觸卻不得而知,昭王又下旨:
“寡人中午宴請羣臣,滿朝文武、不論官職哈哈哈哈”
宴席間,昭王喝的盡興,羣臣喝的痛快,昭王先宣佈無忌學業有成回國的喜訊,又宣告辛環的身份:
等同王子
再讓晉鄙詳細講述無忌兄弟大敗秦軍的經過。
晉鄙這次講得更是精彩,不僅可以誇張,還加上許多動作,讓那些文官們也大開眼界。
還別說,晉將軍雖是武將,口才也不錯嘛聽得文武羣臣目瞪口呆,每到最令人興奮的環節,便一起高呼:
“萬歲”
面對這樣的場面,昭王更是興奮
自從孟氏夫人去世,此時是他最高興的時刻
不料,正所謂“樂極生悲”,大宴羣臣後回到後宮,昭王感到渾身痠痛、頭暈目眩。
一連幾天,吃了幾劑藥,精神狀態還是一會兒不如一會兒,太醫們也束手無策,無忌守在牀前握着父王的手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