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後，小八目不轉睛盯着柳絮消失的地方看了很久，茉兒纔不緊不慢道：“想來是和綠蘿最後一次的談話有關吧，我也不知道，這事要問她本人才清楚”
“言之有理”小八喃喃點頭；
經過一段時間專研，小八說話是比原先清楚多了，可這咬文嚼字的功底也不知是從哪位老古董那裏學來的，雖然話說得是不錯，但總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未免小八繼續胡亂瞎學，也爲了不讓她好好一個小女孩家，頭腦都還沒摸清就擺出一副半百老人家纔有的頑固姿態，茉兒一出手就給了小八一個暴慄；
“哎喲”小八捂着發疼的腦袋往後退了一步，還沒來得及問茉兒爲什麼要打她，就聽茉兒嚴厲訓斥道：“死丫頭，要學也不知道學點好的，是不是覺得自己剛纔說話似模似樣，就是少了點鬍鬚捋捋？”
小八驚訝的張大了嘴巴：“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嗎？這都能知道？”
“你......你......”茉兒連着抽抽了兩下嘴角，還是沒能說出句完整話來；
小八見茉兒說話斷續，臉色也漲的潮紅，遂乖巧爲她遞上了一杯溫水，她一面忙不迭把溫水遞上，一面學着彩蘭、古小夜爲茉兒掃背的樣子，又把在怒火邊緣的茉兒給惹笑了；
茉兒接過溫水飲下，暗自嘀咕道：“改明兒一定請個好點的師傅回來教教，要學也往好的方面學，再讓小八盲目亂學，她還沒活夠，也得被她氣嚥氣了.......”
飲盡溫水後，茉兒正欲把有意給小八請師傅的想法告知，柳絮那忽明忽暗的身體又再一次回到了內室；
茉兒順着小八目光把視線停留在狼狽得有些可憐的柳絮身上觀察了一會，方不疾不徐道：“你回來啦？這趟走的時間比前面還要更久了一點，九死一生的滋味如何？”
“你知道我有離開？”柳絮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茉兒上下打量了柳絮一眼，難爲情道：“你這樣……我想裝作不知，都很難......”
再次回到內室裏的柳絮，髮髻散亂，聲線顫抖，嘴角還帶着未曾乾涸的血跡，就連衣衫都被扯破了幾處，要不是在場幾位都是女子，茉兒真會忍不住叫她進去拾掇拾掇，再出來好好跟她說話；
眼前的柳絮可憐得的確讓人不忍心傷害，可茉兒不忍傷她，卻有的是人有辦法讓她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柳絮低頭瞧清自己窘態，無所謂譏笑說：“這才只是開始，後面還有更兇殘的在等待着我”33小說網
茉兒同情看了柳絮一眼，道：“恨嗎？”
“恨”柳絮不假思索回覆說：“可是光懂得恨就有用了嗎？我這牽線木偶即便再恨，也傷不到仇人分毫，除了讓自己跌入更萬劫不復的深淵，我什麼也做不到”
“曾經不能做主自己的生死，未來也只能日復一日活在她爲我設置的牢籠之中，我這隻困獸，已經走到了窮途，連末路都沒得走了”
茉兒低眉淺笑道：“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您講”
“什麼時候知道自己已不再活着的？”
柳絮諂笑着回答說：“她一動手我就知道了”
“哦？”
“呵呵......”柳絮苦笑道：“她什麼脾性我最清楚，所以再我將她惹惱，她卻不動聲色與我談笑的時候我就知道大限到了”
“雖然她把事做得非常隱祕，只是在談笑間稍微用手接觸了我身體那麼幾下，可我卻明白那看似爲表親密的靠近，實則是代表什麼”
茉兒狐疑問：“既知道她不安好心，爲何不趕在她動手以前叫人？”
“我也想叫，可是我不敢喊啊”柳絮痛苦抱頭道：“綠蘿她，她很恐怖的，她真的很恐怖的，她如果只是要我死也便罷了，但是爲了不讓王爺猜疑，也爲了穩固她好不容易纔苦心經營出來的賢良名頭，她是不會殺我的，她怎麼會捨得殺我呢？她本就沒叫我死，我把人叫來再多也沒用，就算我真把人都叫進來了，大家也只會看到我的失心瘋魔和綠蘿的痛心惋惜，沒人會在意我，也沒人會知道我經歷了怎樣的磋磨”
不論柳絮把話說得多麼情真意切，茉兒還是不鹹不淡道：“明知前路不止死這麼簡單，爲何還要硬闖？”
“因爲我知道你不會眼看着我墮入地獄而什麼都不做，所以冒險賭了一把”
“哦？”茉兒興致極高低頭，詢問說：“本宮都還沒發話呢，你就把話說的這麼篤定，這樣‘強人所難’……不太好吧......”
柳絮沒再跟茉兒繞彎子，而是平心靜氣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肯定你一定不會坐視不理，但我就是知道”
“這麼神奇？”茉兒訝異出聲；
柳絮答說：“如果你沒漏夜趕來我或許還不這麼肯定，但你既來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讓我輸”
“哦？”茉兒提問；
柳絮誠懇答說：“你之所以會願意幫我，一是想幫落瑤還讓我失子的痛苦，二纔是想正面打壓一下綠蘿那不可一世的氣焰”
“我可沒這麼說過”茉兒如是道；
柳絮不卑不亢接話說：“你是沒說過，但卻打算這麼做”
“呵......”茉兒輕哼了一聲，百無聊奈把玩着指甲說：“有什麼遺言就快點說吧，天快亮了，我儘量滿足你便是”
聽茉兒說天快亮了，柳絮擡頭往上望了望，再次看向頭頂那片不可能再有日光照進的屋頂的時候，柳絮突然釋然道：“我的人生已然瓦解，但燕雀的命卻不該就此斷送，殿下仁慈，可不可以......”
請求的話柳絮還沒說完，小八就走上前，搶話說：“你放心，殿下不會讓她有事的，要不然，她也不會在進來之前勒令她只能外間看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