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一大驚回頭,問:“我叫詭巖過來?”
茉兒搖頭;
“有事?”
“嗯,扶我出去走走”
雖心中有疑,但掩一還是聽話照做了;
掩一剛攙扶着茉兒從內室走出,在外等候多時的詭巖,就趕忙迎上前來,道:“大晚上出來幹什麼?”
“天寒,小心風邪入體,回去吧”詭巖話音剛落,毓靈也站出幫腔;
茉兒見兩人一唱一和都旨在爲自己考慮,於是放緩語氣,淡淡道:“就站一會,一會就回去”
詭巖知茉兒心意已決,還是道:“人已經送走了,你出不出來,其實,都沒什麼要緊”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詭巖所說的那個‘人’,指的到底是誰,茉兒自然也明白;
她遙望了望彩蘭曾經居住過的房間,問掩一道:“那裏都收拾好了嗎?”
掩一答說:“都收拾好了,新人不日便會住進去”
“這麼快呀?”茉兒驚訝出聲;
詭巖接話說:“算慢的了”
“哦”
茉兒沒再說話,只邁着腳步無聲向前;
她沒如詭巖等人預想的那樣往彩蘭房間走,而是在院中搭建好的藤椅邊停了下來;
這是她夏天裏最喜的乘涼地,也是彩蘭督促人親自建造;除了‘物是人非’,茉兒再想不到其他詞彙描述自己的心情;
她在藤椅邊站着,詭巖等人就在身旁陪着........
因爲不想茉兒操勞過多,所以詭巖選擇性了閉口,可以明天再去解決的事情,沒必要堆今天一起;
“知道她葬哪嗎?”茉兒忽然發問;
掩一答說:“不知道”
詭巖也道:“照規矩本該就地‘處理’......咳咳.......”
話到此處,爲了掩飾心慌,詭巖不太自然乾咳了兩聲,然後再道:
“王爺考慮她畢竟伺候過你,就讓家人接回了,撫卹方面你也不必擔心,君王府從不虧待下人,加上後面主子是你,所以待遇規格也比其他人高了幾倍檔次”
就在詭巖等人都把心懸在嗓子眼上,以爲茉兒會追根究底詢問‘處理’到底是什麼之際,她卻只微點了點頭,再不鹹不淡道:“那就好”
其實,詭巖等人的擔心本就很多餘,雖然古天絕從小把她保護得很好,但該知道的刑罰和規矩,茉兒卻一件沒有落下;
說到底,彩蘭只是個下人,不管茉兒再倚重,旁人多高看,也改變不了奴籍事實;
茉兒在時,他們可以打破規矩,放已經沒了氣息的彩蘭進內,讓詭巖出面替其診治,已是最大恩賜;
她如果能活過來,這份福氣自然還在,但死了,就只能照規矩辦事;
容婢子死在院裏,事後沒立即火化丟棄,並且由親人接走安葬,還厚賜恩賞的,君王府目前也就出了彩蘭這麼一人;
往常,不管哪個院裏的婢女得了重病,都會被送去別的地方‘調理’,能活着回來的就再在身邊伺候,熬不過的最終不是自生自滅,就是暴屍荒野;
沒有哪個主子會在意院裏是否少了個奴才,對他們來說,侍女只是件可替代的物品,用久了有點感情,或許會興一聲哀嘆,但當新人就位,所有人便會忘卻煩憂;
要想沾衣便能要人性命的毒物不擴散,首先要做的消殺工作便是處置屍體,詭巖想方設法彩蘭一個全屍,想必也是怕茉兒憂慮;
因爲知道詭巖把能做的都做盡了,所以茉兒只問結果,不談經過;
“送她回來那個侍女呢?現在怎麼樣了?”茉兒沒再糾結綵蘭何去何從問題,詭巖也把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回去;
毓靈道:“她恢復得不錯,已經回去原來的地方了,我給她開了藥,煎服兩月餘毒素便能盡除”
“那就好”茉兒會心笑道;
說完,她再遙看了一眼彩蘭內室,轉身就往內室方向走;
詭巖好奇提問:“爲什麼不去那裏看看?”
“哪裏?”茉兒裝傻;
詭巖說:“那裏經過消殺,已經沒了血氣,如果你想......”
茉兒笑答說:“不必了”
“嗯?”
茉兒沒再回話,只顧自往內室走,徒留摸不着頭腦的詭巖站在原地;
目送茉兒走遠後,毓靈才站出,替詭巖解惑:“血氣是沒了,但經過徹底消殺,居住過的痕跡也不見了,那裏雖曾是她的房間,但今後卻再也不是了”
回到內室後的茉兒顯得異常疲累,揮手示意掩一退下,就和衣躺上了牀榻;
未怕打擾茉兒休息,小八躡手躡腳走進,可她纔剛進入,內室房門就自動合了上去;
小八驚恐定睛,盯了四方很久,確定壓力來自牀榻,才小心翼翼走近......
“殿下?”
“來了”
“嗯”
“沒穿幫吧?”茉兒忽然發問;
小八正色答:“沒有,你讓我矢口否認,我怎敢亂說”
“天帝來過的事一定不能讓他們知道,不然子鳴的悲劇又會再次上演”茉兒鄭重其事叮囑;
“嗯”小八點頭;
茉兒眉頭緊蹙,加重語氣提醒繼續說:“咬緊牙關,才能保掩一半生無虞,你可懂?”
雖然茉兒已經把話說得很直白了,但小八彷彿還是有些似懂非懂,爲了讓她永遠守口如瓶,茉兒纔不得不下點猛藥;
她知道親人相繼死亡的痛苦是怎樣,可小八卻不明白,雖然小八也會難過,但那種窒息絕望非經歷不能體會;
眼下,對正沉浸在情愛裏的小八來說,掩一無疑是最重要的,只有讓她清楚知道真相會給他帶來危害,她纔會曉得事態嚴重;
小八低頭,認真思考了會,立即表明立場,道:“我會的”
“扶我躺下吧”茉兒虛弱朝小八招了招手;
“好”
湊近一看,小八才發現茉兒神色萎靡得極其厲害,不僅沒了往日光彩,身體溫度也在急轉直下;
“殿下......”小八驚恐擡眼,茉兒安撫說:“別聲張,過不了幾天,自然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