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捨不得茉兒遭罪,更見不得毓靈流血,如果沒回頭過,他或許可以冷血質問,但一轉身就再做不到視若無睹;
毓靈一面繼續手中未完成的事情,一面緩緩道:“我遠離俗世已久,所以不太會用你們的角度去看問題,在我看來,幫她只是盡醫者本分”
話到此處,毓靈忽然頓住了,詭巖以爲她受傷過重,果斷上前,可當他着急忙慌過來檢視的時候,毓靈卻眼神空洞盯着他問:“知道失去孩兒是什麼滋味嗎?”
詭巖不知道毓靈爲何有此一問,所以不假思索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詭巖誤以爲毓靈是想替茉兒求情,才無中生有問這種感性問題,他不怕承認自己是個冷血的人,也不怕毓靈誤會自己絕情,感慨良多苦的只會是自己,與其讓茉兒沉浸短暫喜悅,不如快刀斬亂麻毀了所有可能;
醫者是該抱有仁心,可當胎兒威脅母體,令茉兒身陷危險的時候,他必須果斷拿主意,現如今,就算這孩子不是古一兮的,他也不會允許茉兒冒生命危險生下,更何況這孩子跟古一兮還有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就更不能來到這個世間......
詭巖一面細心爲毓靈包紮傷口,一面在心裏把古一兮罵了個遍,然,就在他以爲獨斷會令毓靈屈服的時候,毓靈卻突然開了口;
“我知道”
“什麼?”詭巖詫異擡眼;
毓靈一瞬不瞬盯着詭巖,苦笑道:“我知道失去孩兒是什麼滋味,所以不想茉兒也經歷一次.......”
此話一出,詭巖瞬間傻眼,現下,莫說繼續替毓靈包紮了,他就連自己身在何方也分不太清;
詭巖出神將毓靈望着,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嘗試幾次之後,還是無法正常言語.......
毓靈眼含淚花,一字一句對詭巖傾訴說:“那段日子很黑暗,一個人的時間也很難打發,爲了止痛,我甚至想過自殺.......”
毓靈從未向詭巖提及過此事經過,所以當她揭開過往傷疤,將沒對任何人陳述過的過往悉數告知詭巖時,他心疼得無法言語......
詭巖捂着胸口默默垂淚,毓靈又云淡風輕道:“我原以爲沒必要跟你提過去,但卻見不得茉兒跟我遭受同樣磋磨,那種心痛無法用言語表達,所以我唯有抗旨不尊”
曾經那段黑暗雖已過去,但留在毓靈腦海的記憶卻根深蒂固,她想抹可始終擦不去,因爲每當夜深人靜那種痛苦之感還是會莫名席來;
她想過死,也試過各種方法結束生命,雖然毓靈打死也不承認是因爲放不下詭巖,所以才獨自撐過了那段悲傷,但除了這件,其他都發自肺腑;
“我.......我........”詭巖努力了好半天,還是隻能發出單字音節,直到毓靈將掉落的眼淚全數抹去,詭巖還是沒有迴歸正常;
毓靈一將情緒調整好,就對詭巖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別對茉兒太苛刻,她雖是比皇帝還有震懾力的西躍長公主,也是至高無上受衆人愛戴的血靈巫女,但你別忘了,她首先是個人,是個女人”
說到茉兒,詭巖又來了精神,雖然還沉浸悲傷之中,但說起話來還是有條有理;
他道:“那孩子若不是古一兮的,我們或許會考慮讓她生下,可事實擺在眼前,我們怎麼能任由她生下異世之主的血脈?”
毓靈不解皺眉:“那孩子身體裏流的又不止是古一兮一個人的血,茉兒也有份的”
“但.......”詭巖還想爭辯,毓靈不悅道:“孩子還沒出生,你們怎能斷定他的將來,要我說,他生在和煦樓,活在皇城,處處受親耐,到處被呵護,未來指不定是什麼模樣”
詭巖憂心道:“我們想也要古一兮同意纔行,不是嗎?”
這問題毓靈確實沒想過,於是道:“他肯給茉兒三年時間,未必不會爲了這個孩子改變主意”
“沒可能的”詭巖搖頭;
毓靈道:“既然沒可能,就別做傻事”
詭巖費解擡眼,毓靈愁眉道:“如果他真只是爲了孩子,那我們更不能讓他出事”
“我還真忽略了這點.......”
“看來皇上.......”假設的話毓靈還沒說完,詭巖便道:“他也不贊同現在動手,只是我......”
“一意孤行?”
詭巖懊惱點頭;
得知古辰鋒並無此意,毓靈正色問:“陛下的意思是什麼?”
“他想賭”
“怎麼賭?”
“賭那孩子日後會跟古家人一條心”
“那太后呢?”
說起曲幽然,詭巖沉默了一會,再道:“太后......”
“這麼說,這事全是你個人意見,與旁人無關了”
毓靈邊說便推搡起了詭巖;
詭巖遲疑了片刻,道:“我也是爲茉兒身體考慮,她身子確實不適合生產,萬一把命搭進去.......”
“我如果告訴你說,我有辦法讓她安然度過危急,你怎麼說?”
“你有辦法?”詭巖疑惑皺眉;
“咳咳”毓靈假咳了兩聲,才如實道:“辦法確實不是我想的,但有用卻是真的”
“誰想的?什麼辦法?”詭巖着急問詢;
毓靈道:“用藥讓茉兒假死昏睡,身心得到休養的同時,也能保孩子平安”
詭巖沒有回話,只怔怔將毓靈望着,毓靈不太自然吞嚥了一口口水,才道:“茉兒主動提出來的,我沒建議過”
詭巖思忖了一會,道:“她或許是對的”
“你也這麼認爲?”毓靈詫異提高音量;
“是”詭巖點頭:“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長時精神壓迫會導致茉兒身體受損,她再能抗,也經不住親人逐個離世,重壓得不到緩解,身體又豈能康復?”
“那你是答應留下那孩子了?”毓靈再三確認;